以后么?
以后的我会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门外有道轻微有礼的敲门声,我会意起身,猛地抱住小汐,与她告别。
小汐笑着点过我的额头,连忙帮我打开房门,李建成此时正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因了傍晚风过,院外的树叶正哗哗作响,枝杈暗色的阴影投到他淡青色的圆领袍衫上,他的眸子衬得愈发黑亮。
我转身冲小汐摆摆手,这才低头越过李建成的身子,独自走在前面。
回到我的小院时,天儿已经完全黑了,猛地打开房门,我终是按耐不住心头的话,顿住脚步,转身咬牙笑道:“太子殿下这般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
李建成这才恍然地啊了一声,笑道:“确实有些晚了。”
我双手按住房门,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门缝,然后就着月色,笑得异常灿烂。
“太子殿下,您若再不离开,明涵可要多想了。”
李建成的眸光黝黑深沉,仿佛跌入黑不可见的深渊,又透着满满的无助伤感。
我笑了,竟然是无助。
只见那人缓缓步行到我的门前,双手撑在左右的屋门上,声音低沉暗哑,“哦?如何多想?”
那人眉眼如画,刻在我心中,却是一幅幅伤痛的画面,难以忘怀。
“自然是会觉得太子殿下莫非是爱上我了?”
挑衅的目光,似乎完美地掩盖了我那微微颤抖的身子。
李建成却难得地没有回话,定定地望了我片刻,才轻轻伸手,自狭长的门缝中伸入,抚上我的侧脸,略有些粗砺的指尖摩挲在我的耳际,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一遭,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地拂下他的手,猛然关上房门。
明明说的轻松,可真的要面对他时,却比预料中困难千倍。
一团疙瘩明白地摆在那里,他却能视而不见,只自旁边绕过,并不解释它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处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人呢?
望着灯芯在黑夜中跳动的身影,我还是毫无困意,蓦然间听到窗外传来一道笛声,轻缓动听,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极了童年时代的摇篮曲。
听着听着,我的脑中逐渐空白,终于昏昏然睡了过去,在梦中还不忘盖紧了身上的锦被。
只是……
碧螺,我想你了。
☆、见周王太子忽晕倒,了心事碧螺终回归
感觉似乎睡了很久,眼皮晕晕沉沉,使不起一丝力气,像是要把前几日少睡的时辰尽数给补回来。
鼻尖忽然一片清凉,耳中亦像是灌入了热气一般,怪怪痒痒的让我不由身子一抖,幽幽转醒过来。
面前是一张放大的笑脸,那人唇角带着一丝坏笑,胖嘟嘟的小手捏着片叶子,轻轻扫过我的脸颊和鼻子,见我并不起身,还得寸进尺地噘嘴向我耳中吹着热气。
我瞪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伸手环住他略有些赘肉的小腰。
“你这孩子,这才多久没见,竟越发地顽皮了。”
元芳见我终于睁眼与他说话,这才一头扎进我怀中,小鼻子抽抽搭搭,“明姐姐,我好想你,元芳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明明这人刚刚还在兴致勃勃地捉弄我,现今却又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拍拍他的小脑袋,耐心哄道:“元芳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些起来,等姐姐收拾好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元芳这才委屈地望了我一眼,声音软软,“明姐姐,那元芳在外面等你。”
我点头,伸手将在门口侯着的槐儿招呼过来,又将元芳的手塞到她手中,“槐儿,你陪周王殿下去院里玩一会儿,我梳洗一番就出来。”
槐儿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将这小祖宗带了出去。
草草地洗漱了一番,我套上了一身之前在外行动时为了方便而准备的男装。不得不说,大唐算是所有的朝代中较为开明的时代了。女子出门在外,多会以戎装或男装为首选,男子瞧见这般打扮的姑娘,大多也都见怪不怪,随意得很。
将头发简单编在身后,我拍了拍衣服上的小小褶皱,这才忙推门而出。不远处传来元芳几道单纯的笑声,我紧走几步,拐到后边的院子,这才瞧见眼前的场景。
李建成不知何时过来了,正与元芳踢着脚下的足球,元芳的小脸涨得通红,却还是顽强地跑来跑去地捡球,槐儿在一旁紧张地侯着,生怕周王殿下有个什么闪失。
院内几树木槿开得正好,紫红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莹润光泽了起来。
我呆立了片刻,这才上前,微微咳嗽一声。元芳看见我的身影,瞬间便扔下足球跑了过来,一把环住我的腰,“明姐姐,你终于来了,快和太子哥哥我们一起踢球吧。”
我根本来不及拒绝,李建成在阳光下的目光有些恍惚不清,却仍是凝在我的身上,烧的人皮肤异常地发烫。
由于不想和他对视,我只得低头自他身边行过,想找个地方站好再去踢球,谁知元芳根本就没抬眼,直接便一脚将球踢了过来,待我听到动静去看之时,那球已然离我极近了。
当时的我竟然在想,若是砸到我的脸,那我是不是就有借口卧床不起了。
谁知,一股力道猛地抻住我的手腕,然后反方向一拽,我便华丽丽地扑倒在地,与那飞速略过的球成功错开。
身子砸在某个人的胸口,我听见那人微微地闷哼一声,然后搂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抬头望他,他却一手扣住我的头,见我没事后笑得一脸满足。
我的心底却猛地涌上一股惊恐,只因为我望见他那逐渐阖上的眼皮,以及缓缓滑落的手臂。
我这该不会是,砸死了人?
掐了掐自己的腰,我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花,有这么沉么?
“娘娘放心,太子殿下只是着了凉,引发了风寒,又受到冲击,这才昏睡了过去,想必等到明日便该醒了。”
太医署派来的大夫为李建成悉心诊断过后,忙朝太子妃福了福,道出了太子突然昏倒的原因。太子妃方才抚了抚额头,沉下心来,向太医点了点头,笑道:“大人累心了,本宫这便送您回宫。”
太医将方子放在床头,提起一旁的药箱,连忙拱手相请,太子妃笑着出了门,到最后都未再瞧我一眼,我望着郑观音的背影怔了片刻,原本以为,她至少会责问我的,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好像约定好的一般沉默到骨子里。
房门被人轻轻带上,我缓缓行过坐到李建成的榻边,望着那人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下忽地一阵烦乱。
受了凉吗?昨夜的笛声似乎还盘旋在耳侧,我伸手打算轻轻触上他的眉头,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猛地收回怀中。
李建成,是你么?
感觉到肩上一沉,我本来睡眠就不好,此番一折腾,立马便惊醒过来。
对面那人面色有些苍白,配着一身素净的白衣,难得的有股文弱之感。
我略有些尴尬地拉了拉搭在身上的披风,还未开口,便见那人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笑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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