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万福_蓬莱客【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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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一声,一桶夹着半化冰块的水朝着地上的章凤桐浇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章凤桐打了个哆嗦,意识渐渐地清晰,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一时却还不知身在何处,只觉浑身湿透,头痛的厉害,整个人极为痛苦。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今夜的寿筵酒席之上。

  她模模糊糊记得,甄氏喝下了药酒,但除了头晕酒醉之外,却没有半点她预期中该有的反应。

  既已下定决心,她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从小到大,也是因为这种过人的心性,才推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倘不是如此,小时候,姐妹们斗花草,荡秋千,欢笑嬉闹,她又何以能熬过窗读之苦,去做一件件她原本并不感兴趣却能为自己赢得名声的事?

  她没有容貌,恰又不甘泯然于众,靠着对自己够狠,才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在决定下手之前,她也曾再三犹豫。但曹氏的死法,犹如给她敲了个警钟。

  此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无视萧胤棠宠幸别的女子。

  世上女子,于男子而言,不过分为两种功用。

  第一种,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这是正妻。

  剩下的第二种,便全是伺候男人,满足男人欲望,如此而已。

  她会是萧胤棠的前者,而那个甄氏,不过也就只是皮肉色相,想来萧胤棠得到过后,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但现在,她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萧胤棠对甄氏的上心程度,远超了她一开始的想象。

  曹氏跟了萧胤棠多年,算他宠爱之人,却仅仅因为听到了那样一句和甄氏有关的话,便被他给掐死了,事后萧胤棠也无半点后悔怜悯之色。

  这令章凤桐感到些许惧怕。

  人大多如此,越是得不到的物件儿,越是心心挂念。

  她和甄氏打过几次交道。几次言语交锋,自己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可见那女子绝非如她外表那般软弱。

  更蹊跷的是,据她所知,这个甄氏从前和裴修祉似也有所牵扯,又是这样的家世,竟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里,让裴右安这个天子面前的第一红人娶了她。

  裴右安是什么样的人,从前在武定之时,章凤桐心里就清清楚楚。

  章凤桐相信,没有异于常人的手段,这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她有一种深刻的危机之感。

  一旦日后,萧胤棠能够随心所欲了,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讨好这个心机女人,想方设法扶她上位,继而废了自己?

  扶原本的臣妻上位,虽看似荒诞,但只要皇帝想,总是会有法子的。

  与其日后不可控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如今萧胤棠还被制衡着,自己先暗中下手,毁了甄氏。

  她往酒里下的秘药,来自乌斯藏密宗,性怪而烈,吃下去后,灵台迷乱,宛若醉酒,效果因人而异。

  天性暴烈者,即刻杀人。

  天性狐媚者,当众宣淫。

  章凤桐认定这个甄氏狡诈而狐媚,只要吃下药酒,众目睽睽,丑态毕露,彻底毁去名声,不但裴右安蒙羞,她不信,萧胤棠还会对她如此上心,过后只要毁去证据,谁能怀疑到她的头上?只会想那甄氏自己醉酒,无德无教,这才丑态毕露。

  但是后来,事情却仿佛有些不对……

  她记得自己渐渐浑身发热,继而脑子昏沉,恨台上戏子聒噪。

  她到底做了什么?

  章凤桐头痛欲裂,挣扎着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呻吟了一声,便觉脸庞一阵剧痛,“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子重重抽了过来,她整个人被扇的歪了过去,扑到地上,面庞犹如滴血,火辣辣地疼痛。

  “贱人!竟如此当众诋毁于我!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一道冰冷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终于彻底清醒,睁开眼睛,转过头,看见萧胤棠一脸怒容地盯着自己,目光厌憎如杀。

  第56章

  执壶宫人面无人色,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几乎瘫软在地。

  当章凤桐从这个亲信口中听到自己今晚当众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后,脑袋“嗡”的一响,眼前一黑,鼻孔里顷刻间便血流如注,滴滴答答,溅落在绣了一只金凤的宫装胸前衣襟之上,黄的黄,红的红,血斑蔓延,分外惨烈。

  她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暴眶而出,挥手狠狠一记耳光,便如自己方才受过的那样,扇到了那个宫人的脸上,宫人扑倒在地。

  这远远不足解她心头之恨,她恨的几要生啖人肉,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狠狠胡乱刺向宫人,口里发出狂乱而愤怒的嗬嗬之声。

  “你这贱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竟害我至此!”

  “噗噗噗”,那宫人脖颈,脸庞,迅速多出了几个血洞,人蜷缩成一团,一边抬手捂住脸孔,一边哀声尖叫:“太子妃饶命!奴婢怎敢害太子妃,奴婢记得清楚,太子妃杯里的酒是干净的——”

  “还狡辩!我打死你!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莫非你是故意就想害我?”

  章凤桐此刻并没有饮下药酒,却面色惨白,双目充血,头发散发,鼻嘴染血,模样就和癫狂无二,只见她扑向那个宫人,继续胡乱狠狠刺她胳膊,宫人发出惨厉尖叫,夜色中听起来,分外得渗人。

  “贱人!害我还不够,想把李元贵的人引来不成?”

  萧胤棠怒火中烧,上去一脚就踹在章凤桐的肩膀上,伴随着轻微喀拉一声,章凤桐人飞扑出去数尺,倒在地上,那枚沾血的簪子也脱手飞了出去。

  来自肩膀的剧痛,让她神志似乎突然间又清醒过来,不过挣扎了数下,竟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爬到了萧胤棠的边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哭道:“太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知道这贱人连倒个酒都能出错?我原本只想——”

  她陡然停住,牙齿不住打着颤,发出清晰的“的的”之声。

  萧胤棠反手又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蹲下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道:“你本是想让甄氏喝下这酒当众出丑?是也不是?你这个蛇蝎妇人!亏我想着今日过去,好替你章家人长个脸,你这贱人,瞒着我动我萧胤棠的人不算,竟还惹出这祸事来!”

  他猛地起身,抓起搁于案上的一柄长剑,拔剑指向章凤桐,朝她逼了过去。

  章凤桐面无人色,在剑尖指向之下,一寸寸地往后挪移,终于被逼到了墙边,再无路可退。

  “太子,你不能这样杀了我,杀了我,岂不是坐实了我说的那些话……”

  章凤桐哀声泣道。

  萧胤棠停住脚步,剑尖没再向前,却也没再后退,凝固在半空。

  原本英俊的面庞,五官已然微微扭曲,死死地盯着墙边的章凤桐,目光闪烁不定,片刻后,慢慢地收了剑,冷冷道:“贱人!我的人这会儿守着宫门,父皇还不知道这事儿,我现在就和你的那个爹去父皇面前请罪,你脑子要是清醒了,到了父皇面前,该怎么说,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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