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勉道:“这附近山里住了几户人家,我刚带着他出去转了转,正好有户人家有小孩子,跟他差不多大,就替他要了一条裤子。”
原来李继勉带李文治出去,是给他找裤子去了。
李五顿时觉得更不能理解他了,明明她跟李十一一起说这人坏话,怎的轮到她要吃上一大盆驴肉,而李十一反而因祸得福穿上裤子了?这李继勉该不会嘴上说着嫌弃,其实挺喜欢自家小十一的?
一名士兵进来道:“小公子,太守大人派的人追来了,要求见您。”
“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男人进来,蓬头垢面,一脸奔波操劳的样子道:“纪宁炀拜见小公子,小公子擅自带兵离开,太守大人十分担心,让纪宁炀带人来追小公子,还请小公子不要任性,赶紧回金燕府吧。”
“我已派了信使送信回去报平安了,你能追上我的骑兵队也不容易,就留下来助我一起拿了那武隆。”
纪宁炀道:“小公子,那武隆不能追了,小公子可知道——”纪宁炀的话突然截住,似是这才注意到营帐内还有两个小孩子,“小公子,你帐中怎么有两个孩子?”
“两个小俘虏而已,不用管他们。继续说下去,为什么不能追?”
纪宁炀于是接着道:“成元水在小公子离开后第四日,也就是七天前,已于长安城立李幽之弟李旦为帝。”
“什么!”
这声音不是李继勉发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表态,李五比他的反应更快,一下子奔到纪宁炀面前:“你说谁登基了?你再说一遍?”
纪宁炀看着这冲到他面前情绪极其激动的李五,有些陌名其妙:“小公子,这是?”
“李旦怎么能登基?那父,当今圣上怎么样了?”
她身后的李继勉幽幽道:“当今圣上?哪有什么当今圣上,李幽一个月前就被成元水饿死了。”
“一个月前?饿死了?”李五瞪大眼,转过身看向李继勉,怎么可能,怎么会死的是父皇,明明被饿死的是西平王,怎么会是父皇,西平王怎么可能登基为帝?怎么可能!
李继勉用探究的目光道:“小五,你怎么了?”
李五被李继勉的一句话瞬间点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当即道:“是小五失态了,打扰两位大人议事。”迅速收敛好情绪,若无其事地退回原位,跪坐了下来。
李继勉看了他几眼,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与纪宁炀继续交谈。
原来新皇登基,迅速重建了朝庭,封了成元水为成王,萧发云为萧王,同时封赏叛军诸将,硬生生将这个攻占长安颠覆王朝的叛军洗白成了义军。同时新帝还给李制下了一道诏书,封他为晋王。
这道诏书自然是成元水的意思,李制的沙陀部众虽然势力不算大,但骑兵骁勇善战,极其凶猛,成元水不想与之为敌,所以借李旦的名义,对他们进行招抚。在成元水看来,李制那帮沙陀人不过是想趁着天下大乱时抢占些地盘,根本没什么野心抱负,封他一个王已经足够安抚这支边陲异族了。
“父亲接旨了?”
“旨当然要接,毕竟李旦现在是皇室的正宗。至于要不要去长安城受封,那就另说了。太守大人还是信不过成元水那厮,只是成元水现在控制了新帝,携天子以令诸侯,太守大人的意思,明面上还是先不要与他为敌的好。武隆带走的五千兵士,本就是投降的汉人,反正也不是我们沙陀的部众,走就走了。”
李继勉却咽不下这口气:“不行!那五千汉兵是我打败了朱国忠后俘虏来的,那武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军事,居然敢带着我的兵逃跑,绝对不能轻饶,若这一次我不立威,以后在军中我李继勉将毫无威信可言。”
“小公子!武隆的人恐怕此时已与成元水的人汇合了,若是在这种时候,因为追捕武隆与成元水闹了不愉快,没有必要!”
李继勉阴沉着脸:“那五千汉军归降后就是我的部下,我李继勉的人从来没有拱手让给别人的道理,就算是虎口拔牙,我也绝不就此罢休。”
“小公子,太守大人就是怕小公子意气用事,再次叮嘱,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行了,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
纪宁炀试图做最后的劝说:“小公子真的不肯就此罢手?”
“来人,安排纪将军与其部众住下,好好休息。”
纪宁炀无可奈何地被请出营帐,李继勉坐在书案边沉思了一会,似是还在消化刚才得知的消息。李五跪在一边,心里一阵阵发凉。她渐渐意识到,似乎重生以后,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变了。本来活着的人死了,本来死的人活了,如果这一世发生的事情跟前一世完全不一样,大唐的命运将如何?李旦登基,李文治将不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那她跟李文治的命运又将如何?
一旁的李文治抓住李五全是冷汗的手,眼眶有些红红地道:“姐……”
李文治虽然小,但经历过这几个月的大变故后,已经懂了不少事情。刚才李继勉说的话,他都听明白了,父皇死了,死了就是跟董氏一样不在了,他再也不见不到他了。他伤心地想哭,可是想到李五告诫过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皇子皇女,否则性命不保,所以就算心里难受也不敢大声哭出来,将眼睛憋得通红通红。
李五看到李文治忍哭的表情,自己却控制不住,一串眼泪就滚了下来,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泪水一滚下来,立即就用袖子擦去。李十一看到李五哭,也忍不住地流泪水,李五怕被李继勉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将李文治抱到怀里。李文治十分懂事,泪水哗哗地流,却学着李五一般,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将头埋在李五胸膛上。
两个孩子就这样互样拥抱着,背对着李继勉,在这个小小的营帐中无声哭泣。
李五清楚地明白到,这一世这一刻起,她跟李文治彻底孤苦无依了。
李继勉将纪宁炀的话反复琢磨了一会,他喜欢打仗,喜欢骑在马背上肆意征伐的感觉,喜欢用战争一决胜负掷定乾坤,然而如今天下大乱,群雄乱起,光是能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冷静的筹谋与长远的眼光。
武隆一定要杀,可如今成元水扶立新帝,被封为成王,他父亲李制也接受了新朝庭的封赏,杀武隆将不再是一件简单的处理叛逃之军这么简单的事情。
就在他想着如何处理这棘手的情况时,他注意到李五与李文治一直不吭声地跪坐在那里,想到她刚才有些反常的举动,喊道:“小五,你过来。”
李五迅速将脸上泪水擦干净,推开李文治,走到李继勉案边:“大人,有什么事吩咐?”
“你眼睛怎么红了?”
“眼睛痒,揉的。”
“刚才我说李幽死了,你的反应怎么那么大?”
“大人,皇上是天,天塌了,小女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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