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个矮子将军就是李五。
三年前,玄晋联盟瓦解,玄凉逐击李制,将他逼回了河东,虽然玄凉打败了李制,但也元气大伤,是以这三年,这片山河战场上最大的三股势力都在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没发生什么大的战事。三个月前,玄衣军驻扎在荆南的守军轮换。这次由身为右玄卫卫将军的李五亲自带着三千士兵去荆南将那里的守军换回来,哪知还没有荆南地界,就被蜀军袭击,困在了这止水坡上。
徐敬仪叹了口气,看着李五这模样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就是军队的主心骨,没有她,军队就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当时军队突然被袭,要不是李五镇定,从容应对,怕是早就被蜀军歼灭了。
徐敬仪走过去,替李五将毛毯子盖上,眼下正是初春,天气凉得很。走近后,看着床上的人出落得越发成熟美丽的脸,以及这瘦小纤细的身材,是个人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她是个女子。事实上,随着她一年年的成长,早在一年半前,军队里的诽议就满天飞了,不过是被玄友廉强压下来了而已。而李五也算有些手段,玄卫里那些想探查她性别的人、不服她管教的人,都被她狠狠整治了一番,所以军队里就议论纷纷,诸多猜测,但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说。
然而这世上最难堵的就是这众人之口,这一年来,怀疑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女扮男装当到卫将军这个位置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且李五虽然体格瘦弱,但在武艺头脑上,实不输男子,所以有的人开始猜测她会不会是玄友廉养的阉人,靠着容貌取悦他而上的位,洛阳城中不堪的流言越来越多,所以这次驻扎在荆南的守卫换防才会让她去,就是为了暂时洛阳阳避避风头,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变故。
徐敬仪这样一想,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替她盖上毯子后转身离开了营帐。
两日后的深夜,李五将士兵分成三队,自三个方向鼓噪声势,突袭蜀兵防线,蜀兵想不到被困一月苟延残喘的玄衣军竟敢主动出战,又听到这震天的喊杀声,以为是对方的援军到了,竟一时失了气势,无力抵挡,尽数被灭。
然而当天明以后,三队兵马整顿兵马,收拾战场、清点战利品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主帅竟然不见了。
李五睁开眼,觉得后脑勺疼厉害。昨夜战事结束,她见大局已定,带着两人回去接引留在原地的荆南使者时,却被这些人暗算,敲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马背上,那四名荆南使者正押送她从一条小道走着。
李五瞬间明白过来,为何蜀军能知道换防军的行踪,抓住机机会袭击,竟是这荆南王派来的四名使者泄的密,李五万万没想到会是这四人给敌军出卖的情报,可是倒底是这些使者被敌人收买了?还是说根本就是荆南王杨不疏已经叛变了?
原本天下统归唐域,可自成元水与萧发云起兵造反后,天下分崩离析,除了玄凉拥立李文治称帝延绵唐室江山,成元水称帝建大齐朝,还有许多割据称王的势力,其中最大的就是与玄凉决裂后占据河东的晋李,然后就是荆南、蜀、吴越、汉唐、闽这些小国。
而其中荆南地区处于蜀与汉唐的之间,可谓左狼右虎。三年前,杨不疏带着义子入洛阳,与玄友廉见面,以许诺每年进贡大量钱财以求军队进驻庇护的保证,玄凉也十分守信地派了三千精锐军队驻扎荆南。有了玄衣军的保护,这三年荆南这片繁华地没有受到蜀和汉唐的侵扰,可为何荆南王会突然叛变呢?
李五手脚被捆在马背上,颠得四肢做痛,也不知道这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而是要将她绑走,他们要将她绑到哪里去?如此走了四五天,这四人终于走出山道,将她带入一座城中,将她关到了地牢中。李五看着地牢里的守卫,发现他们的装束是荆南人,所以她是被带到荆南地界内的某座小城中吗?
她相信她失踪后,徐敬仪和那些将领们一定会四处寻找她,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她是被当做处自己人的荆南人掳了走,被带到了荆南国内。
不过这些人既然路上没有杀她,想必并不想要她的性命,所以眼下至少性命无虞。李五瞧了瞧这间牢房,发现这牢房的环境还算干净 也没有什么刑具血迹,并不阴森恐怖,狱卒送来的伙食也算新鲜可口,李五心想,难道抓她的人并没有折磨她的意思?
在这牢房里一住就是三天,这期间,李五除了见过送饭的狱卒就再没见过别的人,连之前绑她的四名使者都未再露面。李五试图套过那狱卒的话,可他并不理她,后来被她问烦了才道:“你被关到这里,自然是城主的命令,哪有那么多废话,吃你的饭。”
李五立即追问道:“你们城主是谁?”
那狱卒似是自知口失,无论她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到了第三天晚上,李五正背靠墙壁闭眼养神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重重牢门打开的声音。往常只有到了饭点送饭的狱卒才会过来,现在不是饭点,明显来的另有其人。李五立即睁开眼,扒到铁栏向外望去,就见先是一只绣金边的鞋覆跨进了门槛,带动一片刺绣玄色袍角,光这一瞥便知来人身份高贵。
李五心道,难不成就是那狱卒嘴里所说的城主?
片刻后,那脚踩绣金乌鞋,身穿红玄相间之色的年轻男人走到了她面前,低头似是十分轻屑一般地打量她,遂即道:“你就是那个带着三千玄衣军打败五千蜀军的李将军?呵,王戬那老东西还真是个废物,我的人都将你们的情报全都泄露了出去,居然还是输的一败地。”
李五看着这年轻男人英俊的脸,只觉得眼熟的厉害,犹豫了一下道:“杨枭?”
年轻男人的眼睛眯了眯:“听说这李将军叫李五我以为只是重名了,这天下叫李五之人千千万万,哪有那么巧,没想到还真的是你。玄友廉真是喜欢你这个死女人啊,居然纵容到同意让你女扮男装当了个将军?女子带兵,真是可笑荒唐。”
听他说的话,李五更加确定他就是杨枭,道:“杨枭,你为什么要勾结蜀军出卖我们?你难道不知道正是有我们玄衣军的庇护,你们荆南才能三年无忧?”
“啧,一口一个‘我们玄衣军’,我记得你当是进李继勉的女人吧。呵,李制被玄凉赶回了河东,你立马背叛李继勉投进了玄友廉的怀抱,还真是一个水性杨花、见风使舵的女人。”
李五看着杨枭尖酸阴毒的言语,及其脸上露出的阴沉表情,微微有些发怔。三年前在将军府别宅,他虽然不待见她,常出言讥讽她,但看得出来就只是大男孩的脾气而已,虽然嘴巴不饶人,心却不坏。可此时见面,她却觉得他身上分明散着一股怨毒之气,再无三年前那般爽朗,并且听得出来,他对玄友廉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明明那时他一口一个“玄大哥”对他崇拜喜爱不已。
“杨枭,你倒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不要叫我杨枭,我已经不是杨枭了。对了,这些年我也打听了一些洛阳的消息,听说洛阳坊间都在谣传,说你是个阉人,是玄友廉的性·奴,借着身体当上了右玄卫的卫将军,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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