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没有半点威胁。可苏浅璎知道,她并非恐吓。
忽然就想起那日在盛京城外山洞里,宁晔说过的话。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十年前我没有放你离开。而是把你带回重音不,皇姐不会允许你的存在。而那个时候的我,无法护你周全。”
苏浅璎沉默了。
她眼睫垂下,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如同珍珠蒙尘。
舜英又勾了勾嘴角。
“我为他保驾护航,除掉所有阻碍,不是为了让他成为躲在我羽翼后的傀儡。而是让他打败我!”
苏浅璎浑身一震。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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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经年旧情
“他知道?”
“当然。”
舜英公主扬眉,十分骄傲道:“否则人他岂能留我至今日?”
苏浅璎不说话。
舜英公主笑吟吟的给她斟酒,“这是我重音国宫廷佳酿桑落酒,尝尝?”
苏浅璎礼貌道:“多谢公主,可我不饮酒。”
舜英公主笑笑,“总得学,不然洞房花烛夜,连合卺酒也不喝么?”
丝竹礼乐之声在耳边回荡不休,席间觥筹交错杯盏相碰,舞姬身姿轻盈如蝶翼穿花。
那句话却格外的清晰。
一直低眸兴致缺缺的宁晔此时抬了抬眼皮,看过来。
苏浅璎抿唇微笑,“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舜英公主低笑一声,眉目妩媚如春。
“本宫只是很好奇,我家晔儿哪里不好,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呢?”
苏浅璎也微笑,“我觉得萧丞相貌美如花又身居高位,看着脾气也不错,可似乎也入不了公主的眼呢。”
舜英公主神色微敛,勾了勾唇。
“果然是牙尖嘴利。不过本宫很喜欢。”
她不再说话。
苏浅璎却觉得,她眼神有些怪异。可具体哪儿怪异,她又说不上来。
下方已有闺秀们在准备才艺表演了。
一曲琴音完毕,余音缭绕,回荡不休。
荣国夫人笑着说道:“久闻陈姑娘琴舞双绝,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陈家小姐娇羞的笑了笑,眼角余光却看向宁晔,却发现对方只慢条斯理的喝酒,并未对她有过多关注的时候,眼底希冀之光转瞬破灭。
“夫人谬赞。”许是心中不甘,她咬了咬唇,看向苏浅璎,“听闻帝尊精通六艺,苏姑娘身为帝尊高徒,想来也继承其衣钵。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得苏姑娘赐教一二?”
这是挑衅!
众多闺秀都看了过来,神情多少都带点看好戏和不服的意思。
对方的身份她们是比不上,但她们好歹也是幼成庭训的名媛闺秀,个个都有一技傍身。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的是大家风范。
就不信没有一样能压得过这个突然空降的未来太子妃。
苏浅璎懒洋洋的一瞥,将众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没有。”
很干脆的回答,让陈家小姐笑容一僵。
宁晔莞尔。
她还真是直接。
舜英公主醉态客人的喝酒,不理会。
萧怀离含笑的目光在苏浅璎身上淡淡一瞥。
陈家小姐尴尬的站在那里,眼圈儿已经有些红了。
“苏姑娘如此干脆果断,是看不起小女子么?”
打苦情牌么?
苏浅璎笑笑,眼神却有些凉。
“琴棋书画也好,诗词歌赋也罢,都是用来陶冶情操,而非与人攀比的。师父心怀天下,一生为民。作为他的徒儿,我与师兄自继承衣钵,以苍生为念。若他们知晓,我十六年的苦学修艺竟用来与一帮小辈攀比高低的地步,岂非太没出息,辱没师门?”
没出息的陈家小姐和众闺秀们一个个羞红了脸。
苏浅璎搬出长辈的姿态,瞬间将她们所有的骄傲碾压至尘埃,也让她们心中一凉。
帝尊的徒儿啊,可不单单只是这一重身份,前些日子人家可还去了符焰谷,立了功的。四国皇帝都得敬让三分的人,她们这般挑衅,岂不是早死么?
想明白这一切,陈家小姐顿时脸色发白,背上冷汗涔涔。
陈夫人立即起身走过来,屈膝道:“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苏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饶恕她这一回。等回去后,妾身一定严加管教。”
“夫人言重了。”
苏浅璎脸带笑容,语气漠然。
“我既身为长辈,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多谢苏姑娘。”
陈夫人立即拽着自家女儿回到了席位上,恨不得把自己活成隐形人,再也不敢挑衅生事。
其他人自然安分多了。
不为别的,苏浅璎这般不给陈姑娘面子,宁晔和舜英公主都没干涉一句,显然默认了她的所作所为。
自讨没趣还惹人生厌的事儿,为何还要去做?
荣国夫人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倒是想灭灭那女人的威风,可方才当着宫里人的面苏浅璎和舜英公主对话里已表明今日这场宴会是给宁晔选妃用的。她一个孀居寡妇,有什么资格去出风头?
舜英公主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换了本宫,就直接让人剁了她的双手,让她再也没得意猖狂的资本。”
苏浅璎顿一顿。
“我不喜欢血。”
舜英公主低笑一声,眼神轻嘲。
“虚伪。”
苏浅璎不反驳。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舜英公主的性子十分古怪。骄狂肆意,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心狠手辣暴虐不仁。
这样的一个人很可怜。
是的,可怜。
苏浅璎注意到,她笑得越张狂,眼神里那种寂寞和忧伤就越浓。明明金屋盖顶满身富贵,周围还有那么多美男环绕,纵情肆意享乐人生。
但是,她不快乐。
这种失意,却并非因为失去了滔天权柄带来的失落,是一种沉浸在骨子里的悲哀,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是什么样的打击才会让这样一个骄傲的女人如此厌世?
女人最逃不过的是什么?
是情之一字。
莫非舜英公主也因情之失意,所以才这般的纵情声色自甘堕落?
“你还年轻,年轻就该轻狂。要不然人活一辈子,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到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岂非白来这一遭?”
苏浅璎轻笑。
“公主如今也不老。”
舜英公主哈的一声,又喝了口酒,笑得得意而魅惑。
“本宫就喜欢听这种话。”她一只手搅着自己保养得顺滑的头发,从中间找到一根白发,立即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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