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原本还只是赶他,听他这话都忍不住拿了手里面的扫帚去打他,然而老道士人老身手可不慢,在酒馆的大堂里面又跑又叫的,身手比那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都要灵活上不少,几个人竟然都追不上他。
贺知舟原本还只是被下面的嘈杂声音给吸引去了目光,然而直到听见这老叫花子的声音才感觉到了一种迷之熟悉,正在回想,就听见这老叫花子口口声声自称“老道”,结合他那唠唠叨叨的说话方式,不是当日暗牢里面的“牢友”还能是谁?
也不止是贺知舟发现了这老道士,这老道士一个抬头之间,也正巧看见了关注着下面动静的贺知舟。他的眼前一亮,近乎是立刻就高呼出声,“小兄弟,小兄弟是我呀!”
旁边的小二只以为他是胡言乱语,见他停下只骂骂咧咧地上去拉他。
反正被这老道士这么一叫,周边的人也都朝着楼上的贺知舟看了过来,眼看着这老道士人都要被拉走了,贺知舟到底还是没有不管他。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撑着二楼的栏杆,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之下轻轻巧巧地跳下了楼。
贺知舟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丢在了目瞪口呆的小二的怀里,这才开口道,“给我换一件包厢,我请这位……这位老道士吃饭。”
都说有钱的是大爷,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大爷,那掌柜看见如此事态,也是走了上来,他让小二去做别的事情,而后亲自就带着贺知舟他们二人上了楼。
“哎呀,小兄弟,我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看你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够好好地活了下来,果然当初听老道的没有错吧……”
光是上个楼梯的功夫,老道士都念念叨叨了良久,好在贺知舟是见识过他多话的本质的,基于在一开始暗牢里面只有他陪自己说话,能够让自己不再一味沉溺于胡思乱想之中,贺知舟对这个老道士还是感谢的,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理睬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家伙。
对着自己感谢的或者在意的人,贺知舟的脾气其实不错,听他这么说,还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有了后福了?”
老道士摸了摸鼻子,看着他身上上好的料子和红润的面色,呵呵笑笑,但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餐,他还是理智地换了一种说法,“那,那可不是,你都有钱来这个酒楼了,还包了包间,哪像老道我,连饭都吃不起了。”他说到伤心处,还吹嘘地抹了一把老泪。
贺知舟刚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现在点菜主要也就是为了这个老道士,见他喜欢糯米鸡就大气地给他点了两份,其余的又按照老道士说的给他重新叫了一桌子的菜。
老道士显然是饿了好几天了,一桌子的菜被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嗦了好几下,看得贺知舟忍不住问要不要再给他叫一些。
老道士这时候倒是懂得克制了,摆着手连连说,“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看了看这满桌子的残骸,贺知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老道士最后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嘴角,再摸着胡子的时候已经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了,若不是看他周身打扮和那破破破烂烂的衣服,到还真的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贺知舟一番,“既然小友请我吃饭,不如我就为小友算上一卦吧。”
老道士没等贺知舟同意不同意,就已经摇头转脑地从怀里摸出了几个泛着油光脏兮兮的铜钱,开始神神道道地念起什么来。贺知舟这么多年来天南地北地做任务,也算是见过不少江湖相士,就是没见过像老道士这样不问八字也不问测算什么的,一时之间倒也觉得有趣,就干脆在旁边看他动作当是解闷。
老道士叽里咕噜地念了好久,陡然之间就没有任何预兆地大喝了一声,若不是贺知舟心理素质强,怕是都能够被他这一声吓到。而再睁开眼的时候,刚才那嘻嘻哈哈不着调的老道士已经是不见了,他那张肮脏猥琐的脸上甚至是出现了几分严肃正式的意味,一双不复浑浊的眼睛看着贺知舟,露出了几分的悲悯意味。
“你这一生身似浮萍,命运坎坷,纵然尝试努力,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在乎的人皆离你而去,你所爱的人求而不得,寥寥余生,受尽蹉跎,可悲、可叹啊!”
这番话贺知舟倒是觉得有些熟悉了,若是没有猜错,接下来就该是如“犯了小人、犯了太岁,若想要除去霉运灾祸就要开坛布法”之类的话了……
不过尽管是熟悉,有人对着你念出这番话也绝对不会有多么高兴,贺知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理智颔首。
“谢谢,不过我不信命。我先走了,你吃的,你付钱。”
贺知舟转身要走,后面的老道士却是瞬间就急了,一个眨眼之间哪里还有之前仙风道骨的能人样子,一个熊扑就抓住了贺知舟的袖子,“别别别,别走啊!老道士这不是还没有说完嘛,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急躁呢!”
贺知舟挑了挑眉,拍了拍袖子上被老道士抓出的褶皱,淡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的不该了,道长请讲。”
老道士瞬间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开口,“老道说的是以前,以前,现在嘛,小友你命遇贵人。贵人命格尊贵,周遭紫气破除了小友你身上的桃花煞,之后自然是逢凶化吉,事事顺心,能够安享一世太平喜乐!”
“是吗!”贺知舟没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桃花煞”,一个拍手,看着老道士诚恳感叹,“道长,那可就借你吉言了!”
“嘿嘿嘿,那是那是!”老道士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背地里小声嘟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只喜欢听好听的呢,这样浮躁可不行。”
贺知舟内力加身,耳朵自然是极好,不过就算是他听到了老道士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反而是从怀里抽出了两张赵如徽给他的银票,递到了老道士的面前,“多谢道长算卦,这就当做知舟的卦钱吧。”
老道士自然是喜不胜收,虽然是搓着手念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目光却是实打实地盯着他手里的那两张银票呢。
贺知舟也不故意为难,直接把钱给了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时候包间的门却是被打开了,店掌柜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外面冲他点头,“大人安好,这位大人是来寻你的。”
掌柜移开了身子,后面的人也不客气,一个跨步就走了进来。
瞧着周身打扮模样,不是赵如徽又能是谁?
然而赵如徽这一进屋子,除了他自己,屋子里面的两个人都是面带少许的惊愕之色。贺知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而老道士则是盯着赵如徽转不动眼睛了。
几息时间的微顿之后,只有赵如徽面色不变,他倒是难得没有看贺知舟,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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