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一场大雨,大启的官员纷纷从人道主义的骑马,开始心安理得的坐起了轿子。
轿子平稳又舒适,很快就取代马匹成为了朝臣们上朝的主要交通工具,但四抬、八抬的轿子过于庞大,在加上各种随从啊什么的,十分之占地方,轿夫的脚力又不可能过快,也就直接导致了从家里出来有可能空无一人、却越靠近皇城越拥堵的奇景。
谢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样子,今天早上还尤为的乱,因为和谢介一样初次上朝的宗室都保留着乘坐马车或者牛车的传统。
“咱们不会迟到吧?”谢介有点后悔早上赖床了,他迟到无所谓,连累早早起来等他的房朝辞就不美了。
“我要是这个时候走,肯定迟到,你就不同了,感谢世子捎我。”房朝辞笑的信心满满。
怎么着呢?
因为虽然大启没有车辆限号之说,却有小官要给大官让道的尊卑之别。街道之上几乎每几十步就有一个小巷,有经验的探路仆远远的看见后面赶来的红灯上的字样,就知道对方和自家阿郎官阶的大小,是该他们退避到小巷给对方让道还是反之。这些小巷的作用之一,就是方便小官给大官让道。
哪怕今天多了很多没有经验的宗室也没有关系。因为宗室的爵位都高,没有实权,却有虚衔,只有别人让他们,断没有他们让别人的道理。
谢介就更不用说了,谢府的灯笼一打出去,鬼神都要退避。远远看着人头攒动,却能一往直前不用刹车,因为还没等谢介的车到眼前,各路轿夫都已经让了道,甚至还包括提前打听过上朝规矩的宗室马车。足可见镇国大长公主之势有多盛。
以及,是的,谢介出门打的从来都是她娘的灯,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有本事你也找个大长公主当娘啊!看她认不认你!
皇城已经近在眼前,仰头就能看到嘉会门内大广场上十五米高的旗杆,一张刺绣的硕大龙旗迎风招展。这代表着今天有朝会或者庆典。
进皇城,入宫门,过水桥,就是一殿多用的正殿了,今天大殿的匾额是最正式的。
在朝会正式开始之前,朝臣可以去偏殿等候,由于今天来上朝的人太多,偏殿准备了好几个,宗室与大臣毫不意外的被分开了。
谢介穿着鲁国公世子的绯色朝服,百无聊赖的坐在宗室堆里,被无数闻姓亲戚簇拥,大部分都是想和他打听风声的,也有约他改日一起出门去浪的,许久不见谢介,狐朋狗友都有些想念。
谢介既不姓闻,也没有高辈分,甚至在爹死了这么多年之后还顶着个不伦不类的世子头衔,但在这种时候他永远是宗室里的头一个。
因为他娘是宗室中难得的掌权派,还是掌了大权的那种。
大启的宗室基本就是一群被养废了的存在,因为在太祖那么忌讳宗室之乱的情况下,不上进就是一种上进。久而久之,整个宗室就形成了终日无所事事以混日子为荣的怪圈。
这也是为什么神宗在没有成为皇帝之前,可以理直气壮的纨绔成那个样子,因为大家都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以为是自己犯了事要被整顿的宗室子弟。
“我好困啊,不睡觉,毋宁死!”也有三十几年从未早起的神奇存在。
“这茶也太难喝了!怎么伺候的?!”还有养尊处优,不是贡茶、名茶就看不上的大爷。
反正就是半点没有上朝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一群兔子开大会,刺激又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总忍不住脑补那个一群兔子围在一起小声逼逼的表情包233333
*上朝路上要“限号”让道,这个是真的,宋朝都城的天街上,有很多小巷子,就是为了方便让小官给大官让道准备的。
*因为一场大雨,南宋官员开始了做轿上朝这也是真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份产业:
对于这群闻兔子来说,上朝真的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虽然嘴上多有抱怨,但其实内心里还是怀揣着一些和上巳春游差不多的激动的。
反正这个偏殿里都是自家人,丢人也丢的很有限,大家基本都没掩饰自己看东看西的好奇,还会从嘴里蹦出无数匪夷所思的问题。最夸张的莫过于谢介的一个比他岁数还大的表侄,正指挥人给他和大殿作画。
“欸,你会不会画啊?”
谢介的这位表侄与神宗那是如出一辙的圆润,却没有神宗自知,总觉得自己还是个身轻如燕的宝宝,对着昨晚特意和神宗从画院要来的画师吹毛求疵。
“我虽然没有表叔纤细吧,但也没有他两个壮啊!”
画师朝谢介投来了求救的目光,这已经是艺术加工后的成果了好吗?还两个?三个都绰绰有余了,我真是谢谢您嘞。
谢介默默的打量了一眼他表侄,然后就毫不犹豫、义正言辞的加入了讨伐的队伍:“对啊,我们大郎哪里胖了?和我也差不多嘛。”
睁眼说瞎话说的特别真诚,因为谢介是真的觉得他表侄不胖的,顶多是有些富态。但宗室的富态那能叫富态吗?那叫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夸的连他表侄都有点脸红了。
其他人见谢介今天这么好说话,赶忙继续凑上来进行朝堂咨询。但……谢介也没怎么上过朝啊,有限的上朝经验还是在他几岁大的时候,大舅抱着他去上朝,还被骂了。他哪里还记得真正的上朝是什么样子?
招架不住的谢介,干脆就坐到了宗正寺卿身边,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宗正寺是个正儿八经的官署名,宗正寺卿是宗正寺的最高长官,从三品,官不大,但地位超然,不管朝廷开什么会,他都一定必须在场。
因为宗正寺是专门负责管理皇族、宗族的朝廷部门,宗正寺卿代表的就是整个宗室的意见。当然,宗正寺还有管理外戚的谱牒啊,守护皇族的陵庙什么的闲杂工作,在大启甚至是连僧人、道士等玄学也一并要插手的。一般宗正寺卿的人选,必然是皇族中辈分高又人缘好的那个。大启也不例外。
这一任的宗正寺卿是个一脸正气的老爷子,辈分和年龄成正比,他是太宗的异母兄弟,连神宗见了都要叫一声叔的那种存在。
太祖对自己的兄弟很大方,开国后,不管嫡庶都封了王,却对自己的儿子们很吝啬,除了把太宗这个结发妻子所生的儿子封了太子以外,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到死都没给任何一个封王,也不给封地,就那么胡养着,还留下遗诏不许太宗给他的异母兄弟们请封。
太宗也是在死前,才稍稍违背了一下太祖的遗愿,封了他最喜欢的弟弟为泰王。
泰王便是如今的宗正寺卿,一个有些耳背的老爷子,手上常佩一串菩提,口念三清,不佛不道,谁也说不准他老人家到底信什么。泰王虽然一直站在朝堂之上,却十分低调,因为这就是大启养宗室的惯例。
——宗室不得参政,只有虚职,多与武人联姻,却被杜绝了一切和外臣来往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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