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莫家将亡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说是,寻天岭小天机看到灾厄化身灭了莫家上下千众,这事实还未有决断,谣言却是已经盖棺定论了。
终是引来了各大家,连着寻天岭和坐忘门都派了人过来。
说是要讨伐灾祸,暗地里有几家不是打着见不着人的腌臜心思,修仙第一世家就要败落,谁都想踩上一脚,百年之后说不定成了一世家大门,那莫家一事就是丰功伟业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由着他们编排。后人子孙还可夸下海口,当年修仙第一莫家,便是败在我们门下。
豺狼虎豹盛年而亡,蝼蚁过处,只剩白骨皑皑,连骨髓都榨不出来。
也就寻天岭与坐忘门这几个与莫家交好的,特意派了弟子前来助阵,颇有些英雄末路的心心相惜。莫家灭门或许将成为一个标志,修真界或将在人间没落的标志。这世间或许是真的,没有仙人了。
坐忘门和寻天岭往日与莫家来往甚密,此事一出,两门皆派了人来次相助,寻天岭来人是商君弟子清岁,清岁是个痴人,沉溺星象无法自拔,此次过来其实是被老君赶过来的,说是再研究那个破星象,迟早变成傻子,于是也不听商君的劝,随手将他扔出寻天岭,由不得他不来。
坐忘门来的是重衍他师姐,门内二长老的弟子,端的一门正气做派,与重衍一样是个冷脸,手下还有一徒弟,看着长相甚是讨喜,就是性子不大好,整日里醉着酒,怒目圆睁,就像是谁偷了他二两酒喝。
两家都带了百来人,外门弟子居多,现下是秋,不少内门弟子该去福天洞府历练了,留在门派内的倒是少数。
清岁一到莫逆山,就要去找天机,奈何寻了半天,没见着天机人,只留下茫然无措的书水自说自话:“我今儿还见着师父和天机师叔在这石潭旁边站着,一下午的功夫就找不见了。”
他们都以为这俩道侣跑去偏僻地儿联络感情去了,压根想不到他俩正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深坑里,出都出不来。
天机伸了伸懒腰,从地上重衍怀里站起来,看着漆黑一片的头顶,伸出手去拨拉浮火,被重衍捉住那只手,他只好收回手,问道:“这要怎么出去啊?”
“等。”
“等啥?”
重衍叹口气:“等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
天机叉腰,踢了踢重衍的腿:“能不能给点有用的意见啊。”
“不能,你有有用的建议?”
“没有……”
天机叹口气,弯着腰重新钻回重衍怀里,地上潮湿,重衍有仙灵护体,他可没有,免费的人肉垫儿不用白不用。
重衍顺势揽住他,顺便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天机头枕着重衍的肩膀,靠着重衍胸膛,双腿交叠在一起,微微侧头,问:“你觉着书水啥时候能发现咱俩不见?”
重衍抓过天机的手在指间磋磨,想了想说:“我觉着他们不会发现,他们估计以为,我跟你,大概是在消磨时光?”
天机侧头瞪他,脸蹭到重衍的头发,有些痒,问道:“什么叫消磨时光?!”
重衍似笑非笑,摸了摸他的下巴,开口,语带调笑:“就你和我,在空山雾上那样,消磨时光啊。”
他无话可说了……
心底暗骂:不正经……
过了一会儿,天机又问:“这次灾厄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继续苦修?”
重衍摇摇头:“不清楚。”反问他:“你要陪着我苦修吗?”
“算了吧,你们那修炼的方法可不适合我。”天机语气饱含抱怨,“整日里食素,还辟谷。”他皱了皱鼻子,一脸的不情愿。
“呵。”重衍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你就是被老君惯坏了。”
天机揪着重衍的头发,绕在手心里,他想,自己只不过不想苦修罢了,天下修炼方法千种,何必选择一种最为艰难的路走呢?
他问:“那这次回了坐忘门,还来寻天岭吗?”
他感觉到重衍揽着他的胳膊有一瞬间的僵硬,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话不能提,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依旧是他们心里的新疤,揭开了伤口,仍是在流血的疮口。
重衍摸了摸他的头,回他:“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得,摆明了不想去,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我想喝坐忘了。”他望着一片漆黑的半空,幽幽开口,这次重衍没有回他。
坐忘门最让天机念念不忘的就属坐忘酒了,一壶甘酿入愁肠,三千凡事皆坐忘。
坐忘一门本与酒老同宗同门,酒老一门是酒修,酿的最好的酒是红尘客。酒入喉肠,味甘且绵,待半个时辰之后消疲解乏,润脉固法,是酒中上品。
但是后劲儿比较大,酒力上来后,口苦心累,如百丈红尘中的孤身过客,莫名有些孤寂无力之感。
这坐忘便是由红尘客改良而来,将酒的后劲儿软化,只留下了甘烈酒香,喝后大刀横立,对凛冽西风,恣意仰啜,无不潇洒豪迈。
饮酒者皆说:红尘客应属书者酒,这坐忘当入侠者杯。
可惜的是,坐忘门并非酒修,出了一窖坐忘之后,再无其他佳品。
而这坐忘,乃是重衍出手,亲自酿造。
那一窖坐忘,过了这些年,早都没了,他也没有再喝过重衍亲手酿的酒。
等众人找到天机他们并发现当年的珀云阵阵眼麒麟兽时,珀云阵已然开启。山门中的人无论是谁,再也下不了山了。
修真界的小门小派围在莫逆山脚下,等这场天命的结局。
天机上来之后,得知坐忘门弟子来了此地,便拉着重衍一道,没事儿就去坐忘门那儿讨酒喝。门下弟子带的酒都不多,带的坐忘就更少了。
他死皮赖脸,仗着重衍身份威逼利诱得来几囊酒之后,就再也讨不到酒喝了。有个弟子跟他相熟,就告诉他,弦轻师姐那儿有好几坛子坐忘,是给她的徒弟带的,那个徒弟唤作阿凛,是个实打实的小酒鬼。
他就动了心思,想着让重衍去他师姐那儿讨一坛子酒喝。
弦轻的小院儿是个独院,只留了弦轻与她徒弟阿凛同住。
天机攀着院墙朝里望,重衍进了他师姐的屋子,正在为天机讨酒,半晌没看到重衍出来,他心底嘀咕:不就是一坛酒,要这么长时间?
于是从墙上跳了下来,打算进里面去看看。
屋门正开着,一眼就能见重衍的背影,对面站着弦轻,正皱着眉,看向屋门后,言语间似有训斥。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同门师姐弟,酒都不给一坛?
他大步踏进院子,冲着重衍喊道:“重衍,三长老又找你论道!”走进屋里装出一副刚看到弦轻的样子,“原来师姐你在这儿啊,重衍你怎么回事啊,与师姐叙旧都不喊我?”说罢嗔怒地看向重衍。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旁边有个声音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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