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当时,其实女王后来回忆,安可能没死,但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政治环境太险恶,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安,女王加冕后曾经派人去找过那艘船,可是,没有结果……”
我还是没听明白,她也知道有点白费唇舌,加快语速,说,“因为相信安没死,所以,女王统治时期设法保留了莫塞特家族的领地和爵位,并且通过地方法律规定只有德兰女公爵葬入家族墓地,其后代才能继承领地和爵位———”
“那跟这本手稿有什么关系?”
布朗律师拿起手稿,将那标准的繁体中文凑到我眼前,说:“莫塞特家族的旁支后代都没能真正继承爵位和领地,包括兰登堡,现在还属于王室代管,所以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致力于找到———”
“你别告诉我那女孩的尸身现在还没腐烂?”我冷笑。
“至少,需要找到家族古老的族徽,独角兽火蔷薇纹章,法律才能生效。”
她一直没叫喝的,这时才觉得有些失礼,招呼了一下忙碌的老板,叫了一杯柠檬水。
“恕我直言,如果是在中国,那些能工巧匠———”
“这是不可能的,”她直接打断我,疾言厉色,说,“首先,如果被发现,莫塞特家族将永远失去继承权;其次,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真是一个律师的标准说话方式,“据说那纹章是用特殊材质制作,独角兽————”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摆摆手,打断她,“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伸手摸了一下那黄金沙漏,感觉有些发热,笑道,“为什么女王肯定安活着?如果她是中箭,应该是死了才会被放船里水葬吧?”
“记者就是记者,这东西——”她拿出了那黄金沙漏,诡魅地笑,说,“别紧张,这不是真品。”
她直接把那东西塞到我手里,说,“这东西是仿品,你好好看看,里面的沙砾不是真金。”
她一脸涣然,“不过这仿品也很值钱,如果是真品,传说里面是七色金沙,而且——”
我觉得我的瞳孔在发光,她有些得意地开始解说,“这东西是十字军东侵时,德兰公爵从耶路撒冷带回来献给王室的,传说是拜火教祭司为西亚波斯王室制作,传说——”
她的棕色瞳孔几乎要凑到我脸上,神秘地说,“据说这东西,我说的是真品,能颠倒时空。”
“那不就是月光宝盒?”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这神神叨叨的东西我在中国听多了。
“什么月光宝盒?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清楚,反正伊莱莎女王的祖母得到它,一直信以为真,女王继承它后,舍得把这东西给安,说明女王对安的感情和依赖是很深厚的,女王希望这东西能给安带来生的希望,所以———”
“好了,我明白了,这神神叨叨的玩意就说到这里,这种故事我听太多,说说这手稿!”
“这也是莫塞特家族想要夺回领地爵位重燃希望的导火索,他们是在中国南方大山的一座破旧祠堂里找到的。”
我无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重复她的话,“中国,大山,祠堂———”这一切太不搭调了吧?她指着这几个隽永风骨的中国字,说,“XI CHAO,应该这么念,是吗?指的是中国古代最后一个王朝的第二位皇帝时期,是吗?”
“理论上应该是,可这也———”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空跨度也太大了,什么跟神马啊?
“颠倒时空……”
她摇晃着那波斯项链,翻到手稿第三页,德兰家的纹章赫然在目,独角兽与火蔷薇缠绕着古老的兰登堡,她继续,“简单地说,这手稿写的是一个女传教士在中国宫廷和民间的见闻和故事,其他的你自己后面可以慢慢看,慢慢研究,但里面提到,关于波斯黄金沙漏和莫塞特家族纹章的最终去向,就是中东圣城布哈拉———”
我总算明白委托人的目的了,这次我要跟随一个考察团去中亚的目的地,就是布哈拉。
看到我释然的脸色,她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递了一张支票,说,“这是订金,最重要的是纹章,你知道,价格还可以商量。”
☆、序幕(三)
序幕(三)
好吧,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那不是顺手就解决了,按照这一行的规矩,东西没拿到订金我可以不退,何乐而不为?
在这个特别重视契约和王室传统的国家里,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不敢想象在中国一个家族的财产和爵位能因为一个帝王的喜好保留好几个世纪?
远处的兰登堡在灰蓝暮色中渐渐隐去了棱角和尖塔,我想象着沙漏里七色金沙是怎样的流光溢彩?那个小心得过分的女人已经消失在巷陌的古老挂钟下,夜色悄然而至。
我翻开了那古旧残破的手稿————
题记——
也许每个人都认为他是真龙天子,英明圣主,
但,在我眼里,在我面前,
他只是一只永远无法远去的飞鸢————
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
他显然已经太熟悉不过,
他是一个很好的掌局者,
他乐观而无畏,专注而敦厚,志高而勤学,稳重而开朗,深谋远虑而英豪开阔,温情天真而天马行空————
在那些朝臣,皇亲,宗室,后妃,大清国各色人等面前,他就是这样的,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君主!
但他得到这些拥戴,得到这些赞赏的同时,
他也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是海阔天空的自由!
有时候,他对此是毫无怨言的,
因为他明白一个君主的责任,
当上天选择了自己,
那么就顺应天意,
好好地当好这个皇帝?
可是,那时候,也许在他还没什么记忆的时候,
我曾记得,
他曾经望着紫禁城四方的天,
畅想着城外的世界,江南江北,塞北江南,海上边关,大漠孤烟,甚至,西出阳关外丝路上的形形□□……
我记得,记得那时候他脸上的神采飞扬,
但后来,
我想,
这些都埋葬在紫禁城的晨钟暮鼓中了吧?
所以,那时候,那时候,
他想要永恒,
我告诉他,
还记得那些海阔天空的梦?
你,还记得吗?
如果你已经不记得,
那么,
我的心,
还镌刻着那些曾经无色的梦————
————安玛西亚。S.莫塞特/德兰女公爵留笔
一年后,伦敦。
这一分钟,伦敦时间下午四点零七分,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香气四溢的红茶加上精致的松露饼,透过彩色玻璃,泰晤士河八月的美景便直接映如眼帘了。闭上眼,这真实惬意的生活仿佛梦幻般不可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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