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曲褐发束起,戴着鹰族男子传统的黑绒圆形高筒帽,黑白分明的对襟白驼毛长袍,马裤银靴,没有配刀,身量未足,少了几分骑兵们的英武彪悍,手中的绿宝石法杖却又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不羁的独特气质。
我奇怪他说的是纯正的波斯语,科考队的向导就是西亚鹰族人,家住在十叶城,一路上出于好奇,他都在教我鹰族语言。
这种源自波斯的语言与真正的波斯语还是有一定出入的。
况且,为了研究希腊史,学生时代研究到希波战争时,我曾学过一点古波斯语,分辨起来并不难。
然而,少年祭司说的话,让我开始怀疑之前判断出的时间地点的正确性。
“王冠?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或者,你说的是王族的祭司?这里是布哈拉?还是沙车?”
“这里,只是个牧场,远离沙车城。”
少女伤得很重,祭司和我说话时,眼光一直不敢离开她的脸。
突然,他转眼直视着我,灼热尖锐的目光仿佛要把我熔化一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神已经送你来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在我急速地思考着准确地点的瞬间空白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既然神派你来了,那么,你的命运就和首领的命运连在了一起,首领在流血,那么,你的血也必须为她而流。”
一名骑兵递上了他的弯刀,老天,获救的代价就是流血。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再也冷静不起来。唯一的判断就是我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了,二十一世纪的恐怖分子不流行这种放血的“不人道”行为。
那么说,海市蜃楼不就成了—————时空隧道???
我摸到贴身的沙漏已经不见了?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凉到了心底……
当时我很想说香港喜剧演员周星驰那句最具有代表性的台词,以此来形容当时的危急情况,用精确到毫米的计量单位来计算那把刀离我脖子的距离。
只可惜,当时的我却没有那种浪漫的心情,来掩饰我心中的恐慌和巨大的问号。
生死关头,我只挤出了一句救命的话:“是不是止住她的血我就不用流血?”
萨克都因那深邃的五官在我眼里成了冒着寒气的冰雕,这个家伙给我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恐怖”。
好吧,中医和西医我都学了些,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让祭司迅速秉退武士,吩咐使女准备清水和白布,接下来,便开始了令牧民目瞪口呆的外科手术,缝合伤口之前先要保住她的命。
失血过多最快、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输血或者生理盐水,可是没有医疗设备同样会造成伤口感染,甚至是并发症。
正在我焦头烂额时,竟然摸到外套口袋里一堆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简易医疗包。
感谢上帝,我来不及想这是那里来的,马上拿出包里的医疗器械开始动手,用土办法找配血,输血,缝合伤口,包扎。
由于没有麻醉,少女很快痛醒过来,看到首领醒了,祭司和武士们眼中的杀气也消失了,我松了口气,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酸痛得已经动不了,绻在地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草原的阳光直接穿透帐篷射进我的眼睛里,温柔地抚摩着我的脸庞,这种温柔钩起了我对儿时朦胧母爱的回忆,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睑。
虽然,这种母亲的熟悉气息早以渐渐远去,甚至,早已经忘记母亲的面孔,母亲的声音,但只有这一丝母亲的醇厚气息,是不会改变的。
“你醒了吗?”
来自丝绸之路上纯真的鹰族语言把我叫醒了,弥漫在风中的青草和牛羊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
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挡住了阳光的视线,她为我送来了丰盛的早餐,甜美的笑映在闪亮的银罐上,好象连空气的味道都变得那么甜美。
我从温暖的羊毛毯里爬起来,她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洗脸的泉水,和一身苏萨克女子的蓝色衣装,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连日的风吹日晒,再加上昨晚血肉横飞的外科手术,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的邋遢样子,没想太多,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再说吧。
女孩对我充满善意,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首领,不过,在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后,我开始问问题了。
“这里是苏萨克族的牧场吗?你是鹰族的姑娘?你们首领……”我边填饱肚子边用他们的语言问。
“首领还在休息,祭司大人说请您吃完饭再去看看首领。”
“嘻……”
她月牙般的笑颜又挂上眼角,说,“我叫阿纳尔汗,是鹰族的姑娘,可这里是苏萨克人的牧场,首领为了寻找羊群,被响马暗算了,暂时在这里养伤,多亏祭司大人,首领才没事……”
☆、第三章 鹰族首领
第三章鹰族首领
是多亏我吧!这姑娘倒是诚实单纯,问什么答什么,没问的也说了。
总算是解释了那被尊称为首领的少女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刀伤了,也更肯定了我心底的猜测—————“响马”,这个词语的使用是否已经更进一步说明了我已经身在异时空了?
可是,明明是我救了他们的首领,为什么她会说多亏了那个冷血的祭司大人?
这姑娘显然没有理由说谎,也不会说谎,因为她和我说话时,除了挂着浅浅的笑,白皙的肤色上酝染了一层绯红的羞涩。
阿纳尔汗笑着出去了,我低头享受我的纯绿色早餐,美味的酸奶,奶皮子,刚挤下的羊奶,新鲜的馕……
自从离开布哈拉,一路风餐露宿,就没吃过一顿好饭,不是没煮熟的方便面,就是白水就干馕。
到后来,进入黑沙漠无人区,就更可怜,想到这里,竟然想感谢上帝赐予我这么丰盛的食物了,感恩节时却从来都是言不由衷,我不禁从心里笑出来。
“可以走了吗?”
我的美好想象被一个让我发寒的声音打断了,尽管,现在的祭司大人脸上少了那份铁青的杀气,不过,总是影响心情的。
“恩。”我勉强应了声,又问:“去哪里?”
“去诊治照看首领。”
少年华丽诡异的声调总是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情感的波动,不过,从他少得可怜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他对首领的忠诚和热爱,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着首领的生命。
“她不是我的首领。”
我反驳,“如果不是你把刀架到我脖子上的话,或许,我会把你的首领当成一个好朋友来尽心医治。”
这句话似乎总算是在他那平静如水的心里漾起了点点波澜,他转过头,眼中再次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机。
但更多的,好象是一种对无知者鄙夷的嘲笑,我这才突然发现萨克都因那双碧若秋水的绿瞳所流露出的孤傲气质,竟仿如那些名垂青史的古代少年君主们所拥有的,上天赋予的,令人俯首的高贵气质,似乎也隐约在倾诉着无言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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