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那些洋人有什么关系,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不说,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我很平静地注视着顶着我脑袋的这把仿荷兰古董火铳蟠肠鸟枪,笑得有些超脱,少年眼里迸发着仇恨的火焰,我脸上云淡风轻,心底却还是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我想试试这少年到底有多少男人的血性,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我偷偷地转动着手里的黄金沙漏,召唤阿拉丁神灯,要不戴家少年真的开枪,这收拾残局的工作祭司大人一定是十分头疼的。
“你们这些洋鬼子,去死!”
是的,我没想到僵持之后这驴孩子真开枪了,不过,所料不错的是,祭司大人及时改变了那□□里发出铅弹的轨迹,我的脑后墙壁上铿锵一声,被铅弹狠狠砸出一个深坑。
戴梓的大儿子还真是个血性男儿,见一发不中,马上要填装弹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我嘴角一撇,七分赞许三分无奈。
我这是何必,这倒霉孩子,真是个犟货,还真敢干杀人的事儿。不过听到枪响,戴家老仆迅速找过来,夺过少年手里的□□,劝道:“大少爷,您这是干什么,这位太医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对恩人开枪?”
“她是洋人,就是那些蓝眼睛红头发的洋和尚害了阿爹,害了我们家,你让开,我没本事找南怀仁算账,今日怎么也要先弄死一个,才算对得起死去的戴家先人。”
☆、第五十六章 难得糊涂
第五十六章 难得糊涂
这孩子真的算是有情有义了,我心里很满意,这么血性的孩子骨子里就不是顾氏兄弟那样危险的狡猾人物,我可不希望给自己身边安一颗□□。
“我的大少爷,小祖宗,老奴刚去街上打听过,南怀仁已经死了,那些洋人自顾不暇,皇上这才放了老爷一马,让老爷带着全家一齐流放铁岭了,那地方可比宁古塔强多了,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大少爷你能从巡防衙门里脱身,也都是这位太医帮了大忙,把夫人筹措的金银送到巡防营打点,又央告老爷昔日故交让仵作出具了验尸文书,大少爷你才能留在京城,老奴求求大少爷,今后只好隐姓埋名,不可再任性妄为,否则朝廷查出你的身份来,那可是要连累老爷夫人全家遭殃的。”
这话从戴家自己人口里说出来,比我说要更有可信度,少年确实有点难以置信,我环顾了一遍密室里戴梓的火器作品,觉得还是先封存起来比较好,便示意文四叔把少年拉出密室,把这秘密密封起来比较好。
“可她是洋人,她会这么好心帮我们家,南堂那帮洋和尚一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少年还是无法相信,我也不好解释什么,不过正巧,宫里被康熙打发来找我的人还算聪明,知道我还在戴家老宅,循声而来,正看到这剑拨弩张的一幕,李光地这平日里屁都不放一个的胆小之人,也为我说了两句公道话。
“戴家內侄,你就不要再怀疑安莎先生了,她与南堂那帮人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误打误撞到了我们大清国,她是女人,又是医生,来京不过两月都不到,怎么会跟你父亲的案子有关,那日在南堂我亲耳听到安先生威胁南怀仁要保你父亲一命,否则便对他们所求之事绝不帮手,你在巡防衙门能脱身,也是南怀仁死前被逼无奈,为你们家说了话,皇上才网开一面的,你不可是非不分。”
好了,这下两个证人都为我说话了,这孩子还能对我下杀手,不过我也不是要充当什么好人,家破人亡,任谁都无法泰然处之,这孩子需要点时间,正好,李光地亲自来找我,说宫里有急事,我便借口离开了戴家老宅,让文四叔看着他家少爷就是。
谁知宫里等待我的却是关于疟疾治疗、天花防治和人体解剖等一系列现代医学与中医西医交织复杂的理论辩论,目的很明显,耶稣会的传教士们在南怀仁死后需要推举一个人获得康熙的信任,从而继续保持在钦天监和南书房的绝对影响力,而这个人当然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女人。
而且对于我在阿拉布通前线用青蒿汁代替金鸡纳霜治好了康熙的疟疾的事,耶稣会的传教士们,包括费因都是耿耿于怀的。
现在南怀仁死了,我又不太配合他们的传教事业,我还没进神武门就知道,宫里等待我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风波。
真是头疼,我一个洋夷医生,却用中医古方创新制药法,治好了洋人药物治不好的病,这让宫里太医院的老脉息们也有点无言以对,但他们又从我的治病手段上看到了中医获取皇帝信任的希望。
这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经过现代医学教育的合格的外科医生,我觉得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能治病就行,只要有医者仁心,就是好医生。
所以,鉴于我不想改变历史,当然不能扩大事端,洋教士的意图我没兴趣参与,太医院的老脉息我也不想得罪,但最重要的,还是搞定皇帝,在皇帝面前我用不着刻意隐瞒,但要促使康熙保守秘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已经发现,这位千古一帝骨子里变态的自傲和腹黑。
西方这些科学医学,对皇帝来说与儒教理学一样,不过是维护大清统治的工具。
我思索着对策,一边听李光地的叙述,却转移了话题,问:“最近朝中对于索额图大人和明珠大人有什么议论吗?”
“啊,什么?”李光地有些诧异,我怎么突然对朝堂上的事感兴趣了。
我自顾而笑,解释:“安莎的事不过是小事,大人还是多为自己操心吧,我是替大人您担心,这个微妙的时刻,您可要站好队呀。”
李光地眉头突然蹙动,不说话了,看了我半天,见四周无人,突然对我作礼拜揖,请教道:“榕村请教先生,有何高见?”
“大人心知肚明,还用得着问我,安莎虽然是个外人,但也看得出来,赫舍里氏与叶赫那拉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先遭殃的当然不会是太子的亲舅公,而是纳兰一族,原本不关安莎的事,只是不忍宫里一位高洁女子受牵连,想烦劳大人将来为纳兰一族留一条后路,也是为宫里的故人和你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下李光地算是听懂了,宦海沉浮多年,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康熙是个什么样的天子他也很清楚了,既然我都开了口,那就说明明珠一党在劫难逃,不过皇帝不希望赶尽杀绝。
我满脑子想着天花,疟疾和解剖的医学知识,没注意到身边的那位大人居然落到了我后头。当我发现的时候,突然转身,只见这老学究只幽幽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些炽热,但却是羞怯和沉炼的,是不可言说的,这种眼神不是第一次,我想起来了,上次是在撤兵途中。
我心下明白这眼神的意思,说实话我也是过来人了,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还能有不明白的吗?
可现在,时机,人选,恐怕都不对吧?更重要的是我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到现在还无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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