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烨曲_四兰流芳【完结+番外】(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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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大阿哥比起来,这样的储君更让皇帝头疼。

  不过现在太子的缺点康熙还能忍耐,这位千古一帝最大的优点就是忍耐,现在有大麻烦的是大阿哥母子。

  这当儿子的还好,毕竟对皇帝父亲有个惧怕,被康熙申斥后,大阿哥被罚禁足半年,当然不敢进宫惹事。

  这当额娘的可就叫人头疼了,得知纳兰明珠下了大狱,纳兰家面临被抄家发配的困境,叶赫那拉。惠纾在乾清宫丹犀台前跪了三天三夜,自己落得大病一场,几乎心力交瘁。

  人病得迷迷糊糊,脑子就不清楚,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怎么,忽然产生幻觉,发了痴狂半夜里带了黄表纸钱到御花园僻静处烧奠故人,那故人是谁我就不用说了,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一辈子不开心的满清第一词人,那什么也不会,就会念几句酸词的富贵公子唄。

  我心里惦记着延禧宫可能会出事,特意在忙着种痘间隙过去给惠妃复诊,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看雪娟支支吾吾的,我就知道,惠妃的痴病发作了。

  这种真性情的女子,若真的发起狠来,那可是不管不顾的,什么人都劝不回,我赶忙拉上雪娟和延禧宫首领太监达春就出了宫门,一边掩人耳目,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御花园里搜寻,终于在延辉阁下太湖石角落里找到了正烧纸钱的惠妃,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她赤足白衣,素颜雪面,人虽然病得七荤八素的,可远远望去仿若姑射仙子。

  “娘娘这是做什么,病还没好,就要作死吗?这不年不节的,又不是祭日,娘娘就对着什么信物说说话就好,怎么能跑这里来烧纸呢?”

  惠妃烧得浑身冰冷,脸色通红,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伸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惨笑着,自言自语,念诵着容若那首断肠的词—————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哈哈哈,呜呜呜,你听,有人在吹笛子,吹的是什么,你听,呵呵呵,你听不懂,你是外国人,梅花引,你听,梅花引……

  雪娟上前抱住她主子,止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尚未滴落便结成了冰,我则上去捂住惠妃的嘴,警告道娘娘别叫了,小心把侍卫和管事太监叫来,娘娘可别这个时候找事儿,大阿哥还在府里禁足呢。

  “断肠声,断肠声里忆平生,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哈哈哈,安莎,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家人,为了他,我会到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来,我得到了什么,皇帝的妃子,那又如何,不过是金丝雀,笼子里的金丝雀,莲池里的锦鲤,你叫两声好听的,你摇摇尾巴,人家就给你吃穿打扮,不过是为了让他开心,哈哈哈,这个皇宫里的女人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可怜我们都是人间富贵花,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都不在了,身还怎么留?”

  我听到那断断续续如泣如诉的笛声伴随着飘洒的细雪传到耳朵里,听到惠妃天南地北□□客疯癫的惨痛哀诉,我的心都被雪冻僵了,冰痛一片,连眼眶里的热泪都冻成了刺骨的冰凌。

  那又能如何?紫禁城里的女人,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上到太后,下到宫女,可怜可悲。

  唯有咬紧牙关,吞咽血水,闭上眼睛往前淌,就算刀山火海,也得忍着巨痛往里面冲。

  “娘娘,凡事要想开些,皇上并未因为明珠大人的事怪罪您,大阿哥始终是陛下的儿子,您还有儿子,为了大阿哥,您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下去呀!”雪娟是个蕙质兰心的丫头,这个时候对主子说话却顾不得尊卑了,俨然多年姐妹。

  我知道紫禁城里不许祭祀烧纸,这可是犯了大忌,雪娟见惠妃疯言疯语后又变成了痴呆状,忙把水墨绘江南山水云锦白狐斗篷给她披上,达春却过来伸出手指放在口中,作轻声状,说:“嘘,外边来人了,还不止一个,我听见脚步声了,有些熟人,估计不是朋友,娘娘这个样子若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掉几层皮,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今天知道我去延禧宫的就一个人,下午德妃派人来过御药房,要了些防冻疮的膏药,当时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好请旨叫我过去诊病,我回说今日不行,延禧宫娘娘病重,过两日。

  德妃,是德妃吗?只要不是卫贵人,这宫里任何人此时撞见这样的惠妃都很危险,达春说不是卫贵人和永寿宫的人。

  那就麻烦了,我把心一横,这个时候我却有点充英雄的心态了,推了惠妃主仆一把,呵斥他们快走,说我是洋人,不懂紫禁城规矩,不是什么死罪,若惠妃这时候被抓住,那可是雪上加霜。

  我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勇气,不过拼着德妃还是有把柄在我手里,掂量着她不敢拿我怎样,结果—————

  真是冤家路窄,不过我心里却更加怀疑德妃,虽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骄横拨扈不可一世的紫禁城六宫之主,贵妃钮祜禄。爱兰珠。

  但这个明眸善睐的大家女子没这样的城府和心计,惠妃与她算不上怨仇深重,她犯不着专门派人找惠妃的麻烦。都是没落的满清上三旗贵族家出生的贵小姐,钮祜禄家族和叶赫那拉家族不是什么死敌。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继续往上爬立威罢了,杀鸡给猴看————我说是谁?不过一个小小的外臣御医,怎么敢半夜三更在这里烧纸钱,你们洋人的神也流行这一套?咱们可要把南堂的伊大仁神父叫来问问了。

  “不必了,娘娘,安莎是看见延辉阁下太湖石里火光亮堂,过来就看见了这些燃烧的纸张,不明白娘娘说的什么?”

  “你打量着我年轻好欺负是不是,你这个假洋鬼子,不过就是在阿拉布通前线狐媚子勾引了皇上,有什么大本事,你再是外臣,也还是宫里行走的奴才,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看什么是我们大清的规矩。”

  我知道贵妃要借题发挥,也不想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黑,人家铁了心要办你,还会听你解释吗?

  该死的德妃,我就让你阴谋得逞,你不是爱玩小人阴谋吗?好,反正不是我的身体,让贵妃折腾去吧,看看到时候谁心疼。

  不过等我进了后宫最让人害怕的特务迫害机关——————慎刑司大牢,我才知道,我冤枉了德妃。

  她能成为皇帝身边长盛不衰的宠妃,凭借的更多的是头脑和德行,她不会如此拆自己墙角。

  引贵妃过来的人,是另外一个。

  反而,在我被慎刑司的精奇嬷嬷毒打一顿后,给皇帝报信救我的,还是德妃。

  KAO,这好人坏人,她都做了,那我到底该怪谁?

  更让我恼怒愤恨的是,眼见我小腿下面被打得走路都难,她却假眉假眼地给贵妃出了个惩罚的主意—————提铃守夜。

  这是要弄死我的节奏吗?

  我就不信,皇帝当然不会亲自过问这种后宫的芝麻小事,就算现在皇帝对我有点好感,我也还没玛丽苏魅力大到皇帝亲自来救,不过是德妃带着口谕,过来假模假样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贵妃虽然要拿我立威,可也不敢得罪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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