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只因朝中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太多了。
比如这次永安帝“诱使”太上皇迁居别宫,这些显德老臣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在暗搓搓的使绊子。其行为具体表现在永安帝想要动用国库为太上皇修缮兴庆宫的时候,这些老臣不是说户部缺银,就是说兵部缺粮,以致永安帝最后只拨了不到三十万贯钱用于修缮宫室。
在众老臣看来,永安帝想把太上皇迁出太极宫,所以用这么个烂借口。可是不提太极宫地势低洼这一缺点,当初前朝建造宫室的时候,动用的银钱可不止几百万贯之数。
如今永安帝只用区区三十万贯,就想修缮出一座比太极宫qiáng百倍的宫室,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永安帝用了长于修缮之道的薛家世子为监管大匠,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不够,薛衍心中再有丘壑,也是不能的。
却没想到薛衍接受了修缮兴庆宫的重任后,果然只用这几十万贯前修缮出了一座处处jīng巧别致,甚至惊人骇目的舒适宫室。这让那些在暗中等着看笑话的显德老臣实在难以相信。
闻听裴籍之赞,薛衍拱手笑道:“裴相过誉,微臣不过是仰仗陛下全力支持罢了。要不是有陛下百忙之中,事必垂询,兴庆宫的修缮工程也不会这么快告竣。还是陛下担忧长安冬日yīn冷cháo湿,生怕太上皇年迈不能支撑的缘故。”
裴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道:“陛下在这件事上,自然是极为用心的。”
上首的太上皇突然说道:“我如今年事已高,又因当年征战四方身子受了许多暗疾,每到冬日森寒或者yīn雨连绵的时节,就会觉得浑身酸痛,实在难耐。本来还想着今年冬天又不好过了,岂料自从搬到这兴庆宫后,整日地上都是暖暖的,烘的我这身子也是暖暖的,jīng神也足了。每日里只想着含饴弄孙,倒也不爱管别的了。”
说罢,看了裴籍一眼,笑眯眯说道:“我记得裴三你好像比我还年长两岁,如今也觉得jīng神不济了罢?”
裴籍闻听太上皇之言,心里不觉咯噔一下,沉吟片刻,笑眯眯说道:“老臣年岁是不小了。不过因为老臣一向是文臣的缘故,倒是不比太上皇年轻时四处征战,身体上留了暗伤。如今倒觉jīng神还好。”
太上皇听着裴籍的搪塞之词,也不以为意。好似若无其事的笑道:“那也不中用了。这人呐,一上了岁数,不服老不行。这jīng力眼神儿,都比不上年轻人了。所以该服老的时候且服老的好,免得叫他们小一辈的看笑话。”
裴籍闻言,讪讪的笑了笑,陪着太上皇的举动,遥敬了一杯酒水。
因为太上皇那一番话,其后的饮宴上,裴籍的动静便小了许多。连带着显德老臣一脉都不怎么说话,只沉着一张脸,闷闷喝酒若有所思。
永安帝见状,倒是颇为感念太上皇这一番话。也知道太上皇是打心眼儿里没了与他争锋的意思。投桃报李之心下,倒是频频说笑哄太上皇开心。
永安帝没登基前,本就是个xingqíng活跃,语出惊人的。如今又是刻意讨好太上皇,更是妙语连珠,笑言不绝。引得诸位臣工都掌不住笑了好几回。
众人刻意粉饰太平之下,因太上皇的言辞导致的略有些沉闷的宫宴再次热闹起来。
这一年的除夕夜宴一直引到三更时分,太上皇面现疲色后,才算尽兴而散。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众君臣且在太极宫领过宫宴。这一日自然是永安帝的主场,继位三年后终于名正言顺的搬入太极宫的永安帝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自然不必细说。就连擎王府的潜邸旧臣一脉也都觥筹jiāo错,十分尽兴。这样浓烈的气氛下,显德老臣们的略显沉默也就无人在意了。
太极宫领宴之后,左仆she裴籍便至兴庆宫拜见太上皇。其后两个老君臣在宫内说了什么,皆无人知晓。只知道裴籍从兴庆宫出来的时候,神色颇为落寞,站在兴庆宫的宫门前驻足凝望着太极宫的方向,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长吁短叹的离开。
之后便上书永安帝,以自己年迈事高,jīng神不济为由,乞骨请辞。
因这日仍是大年初二,正月未过。何况历来老臣请辞——尤其是当朝宰相请辞的时候,君王就算心有允意,为了照顾老臣的面子,也会拒而不受,直至老臣三乞骸骨之后,才会依依不舍的应允。
永安帝因着陈年裴籍辅佐太子的旧事,以及登基后两脉朝臣在朝堂上的争锋,对裴籍这人向来观感不好。早些时候也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抓了裴籍的把柄将人逐出朝堂。可如今他深受太上皇之让宫隆恩,又见裴籍如此识时务,也就不yù太过为难他,给他难堪,而是照着旧例再三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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