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薛衍同许攸奉命查账,虽然同这些官员接触不多,可眼看着魏子期蒋悍等人每每凭借薛衍新整理出来的账本盘查府库,致使燕郡王派系一应官员纷纷落马,最终竟bī迫燕郡王不得不铤而走险,愤然投敌……虽然后一条结果与薛衍的瓜葛并不大,但众官员看在眼中,心下仍是犯怵。
正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看笑话只看别人即可,他们可不想自己上任后,身旁也有这么一位jīng通术数,长于理账的人虎视眈眈。
好在薛衍自己也没有讨人嫌的意思,还没等到众人商讨出该如何对付薛衍这位“功臣”,他自己就收拾了包袱款款离开。虽然走的时候明言想去火头营开小灶,这事儿听起来叫人费解,可是在诸位官员看来,只要薛衍心思通透不与他们为难,其余的事qíng都可商量——
不过是开小灶而已。薛衍进献复式记账法,bī反燕郡王一脉,给他们腾出偌大空缺,好歹是立了功的。既然是功臣,想饮食jīng细些的要求完全不过分。
只他一个人,又这么点儿年纪,能吃多少呢?
于是当薛衍麻衣短褐的出现在幽州大营的火头营时,当班的火长和诸位兵卒早已得到了上峰的提点,对于薛小郎君前来享福混日子并不出力的局面已是心知肚明。
且看着薛小郎君细皮嫩ròu,小胳膊小腿儿的模样,也没人敢想象这位小郎君烧火做饭的模样。
更何况薛小郎君心有锦绣,腹藏珠玑,就连查账都能bī反郡王的流言在幽州大营亦是尘嚣甚上。盛名之下,这些出身卑微,大字不识的兵卒们更是对薛衍敬而远之。
于是刚刚从账本一事中抽身出来的薛衍怅然发现自己被火头营的将士们热qíng且疏离的孤立了。不论他想做什么,都有兵卒立刻上前阻拦,不敢叫他生火,不敢叫他洗米蒸饭,更不敢叫他去杀猪宰羊,甚至伙食做好后,众人也是尽让着叫薛衍先行食用。这一番心意倒是好的,只可惜手艺太烂,做菜的方法不是蒸就是煮,就连炙烤的次数都少到屈指可数,油腻荤腥的白水煮ròu再配上一些更说不清食材的酱料,以及硬就硬到崩牙,软就软成烂糜的主食,味道堪比后世的黑暗料理,直叫薛衍尝之yù呕,食不下咽。
每每到此时,薛衍便越发想念自己在跟组时吃过的那些制作粗糙的营养液。当年嫌弃营养液寡淡无味,可现在想来,有营养液的生活还算幸福,吃猪食的日子,那才叫凄惨。
当然,更惨的是薛衍想要自力更生的时候,却发现火头营里要厨具没厨具,要调料没调料。真不愧是千百年前,连西瓜都没引进来的大褚——
面对如此窘迫的环境,大吃货国穿来的薛衍表示,对于一个东北人来说,最不怵的就是炖菜。不论是酸菜大棒骨,还是小jī炖蘑菇,只要有锅,有柴,肯花时间,其实对于掌厨人的手艺要求并不高。
尤其目今北雁南飞,秋高气慡,正是白菘收获的季节。于是薛衍分分钟叫火头营的兵卒搬来一口大缸洗净晾gān,然后将早就晾晒了好些天的白菘颠倒放在大缸里压实,每层还不忘撒些jīng细的白盐——
这里还不得不说一个小cha曲。由于幽州乃天下重镇,地产丰腴自有盐屯,所以当地百姓买盐食盐倒还便宜。然则朝廷实行盐铁专卖,这白盐每斗仍需四十文钱。薛衍腌了这么一缸白菘居然用掉了小半斗白盐。看在诸位兵卒眼中,实属làng费。
碍于薛衍yín威,众人虽不敢出言质疑,却也着实心疼薛衍这遭天谴的làng费行径。火头营的火长——一位老成憨厚的粗壮汉子更是哀声不绝,忙忙借口做事躲了出去,自以为眼不见心不烦。
鉴于双方相差好几千年的代沟及饮食习惯,薛衍也懒得跟众人解释。将挑挑拣拣从永定河里筛选出来的如头盔般大小的鹅卵石煮沸消毒后压在叠实的白菘上,倒水没缸,最后将缸放在yīn凉处盖严放好,薛衍只需要静静等待四十来天,就能吃上味道感动天地的酸菜大棒骨了。
不过在此之前,馋虫大动的薛衍还是磨着蒋悍去山上打了几只野雉回来,用现采好晒gān的蘑菇gān炖了。
出锅的时候,柴火炖jī的香味几乎弥漫了整座军营,抢占先机的蒋悍自己就吃了能有一只jī喝了半锅汤,那还是在搂着肚子不好让薛衍吃不饱的前提下。
随后赶来的许攸等人只好就着薛衍吃剩下的jī脯ròu和jī汤稀里糊涂吃了几大碗米饭。等到魏子期巡视归来的时候,满铁锅的小jī蘑菇只剩下了几口汤和几根蘑菇gān,向来饮食颇为挑剔的魏子期竟然没有嫌弃这等残羹冷炙,就着jī汤泡了一碗米饭吃下去,看的众人再次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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