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平阳长公主的气势汹汹,尚书右丞微微躬身,矜持的道:“薛小郎君在幽州大营的功劳,没有人可以抹杀。但这不足以说明陛下可以无视朝廷法纪随意施为。况且薛小郎君长于经济、墨家之道,并不是长于武艺骑she之道。勉qiáng他进入千牛卫做他不擅长的事qíng,只不过是贻笑大方,令天下嘲笑陛下不成体统。还不如让他入国子监。一来可以趁着年纪尚小多学习一下圣人之言。二则等到年纪稍长入仕为官,可以入户部、入工部,甚至去将作监,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众人闻听韦臻之言,不觉一愣。当即面面相觑。半日,镇国公尴尬的轻咳一声,打圆场似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薛小郎君的功绩还是可以入选千牛卫士的。更何况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君无戏言啊!”
韦臻傲娇的再次冷哼,却并未再次发言。众人见状,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永安帝的神qíng也放松下来,忙开口让座。
却没想到韦臻又持起笏板说道:“谏言陛下罔顾朝廷法律任人唯亲是一回事,然微臣今日入宫,还有另外一件关乎社稷安稳,民心安定的要事向陛下进言!”
第23章 疾苦
熟知韦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xing子,永安帝有些无奈的抬手搓了搓额头,开口问道:“爱卿又有何事?”
韦臻对永安帝不耐烦的举动视若无睹,径自躬身说道:“微臣要说的,还是大朝会上未能决议的关内赈灾一事。”
永安帝越发无奈,皱眉道:“大朝会上诸公不是已经商议好了么。如今已到年下,文武百官忙于考核之事,已然焦头烂额。考核之后朝廷就要封笔了,实在抽不出人手处理这件事qíng。等到过完年,朝廷头一件大事就是派钦差巡视关内诸州。开仓赈粮,赎男女自卖者还其父母——”
“哦,陛下的意思微臣明白了。”韦臻不等永安帝说完话,故作明悟的截口说道:“到了年下了,朝廷要封笔,官员要沐休,要阖家团圆,安享太平,所以有什么事qíng都可以拖到来年去做。可是微臣敢问陛下,我大褚百姓也可以等到来年再填饱肚子吗?他们为了度过饥荒不得不卖儿卖女以求自保,这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之事也可以等到来年再去弥补吗?”
“如果朝廷真的对百姓的苦难置若罔闻,如果百官真的为了贪图享乐而不理会民间疾苦……那么陛下的新朝与腐败而亡的前朝又有什么不同呢?”
话音未落,永安帝勃然大怒。“韦臻,你大胆!”
见永安帝龙颜不悦,太极宫众人除太上皇外,皆起身肃立。镇国公魏无忌忙上前yù劝说陛下,又摆手示意韦臻不要再说了。
岂料这位直言敢谏的尚书右丞丝毫不顾及永安帝的qíng绪,仍旧针锋相对的说道:“如果陛下真的是以岁末封笔为借口搁置赈灾的事qíng,那么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又会如何看待陛下?”
薛衍看着韦臻在殿内侃侃而谈,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大学教授在讲台前指点江山。心cháo澎湃间,闻听韦臻设问之言,下意识脱口答道:“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
话音未落,韦臻回头,用笏板指着薛衍赞道:“说得好。正是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
永安帝也朝薛衍看了过来。脸上的表qíng明晃晃的写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薛衍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而韦臻则继续说道:“《荀子》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王治理天下,要以民为本。朝廷一直说要考核官吏的好坏,那么官员的职责不就是为百姓做事,为社稷谋福。倘若官员贪图安乐而至百姓于危难之地,那么这个官员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官员。倘若一个朝廷贪图享乐至百姓于困顿而不顾……那么这个朝廷也就危险了。”
“我大褚立朝十余年,国力不说蒸蒸日上,却也竭力保证这一方百姓的安稳。陛下登基后更是励jīng图治,以百姓疾苦为己任。但朝中却有许多官员,不思尽忠职守,反而借着朝廷要考核官员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堕怠朝政。陛下与这些官员同流,难道不怕因此背上‘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的骂名吗!”
倘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件事qíng能戳破永安帝的肝肺,那么青史美名便是其一。何况永安帝生xing宽宏仁厚,虽然韦臻的话很冲,可韦臻此番谏言言之有物,qíng真意切,也直接说到了永安帝的心坎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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