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官华的祖父,跟三老太爷和童观止的祖父是堂兄弟,按照族里排行是第四,三老太爷口中的四弟就是童官华的爷爷,跟童官华一起从京城赶回来的,不过,此时却并不在场。
其实按照血缘来说,童观止和童柏年要跟三老太爷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不过眼下看来,这位老太爷对这个堂侄孙显然是更加亲密。
童官华比童观止要年长几岁,已经年逾三旬,这会虽然面上憔悴,还带了几分病容,但是目光精亮,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也铿锵有力:“先谢过三叔爷了,我跟爷爷这一次吃了亏,要不是仗着三叔爷还有各位族中长辈,只怕也只能忍下了。”
他说完,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童氏族人——这些人有些是就在江南本地,还有的是从四面八方各处赶回来的,这会虽然是风尘仆仆,但是精神却是极好,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各个都处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状态里,精神自然是好。
这群人听到童官华如此说,连忙表态:“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官华,你就放心吧,断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这个公道我们给你讨回来!”
三老太爷又拍了拍童官华的手,“见到人了再说。”
这些人也没有多做交谈,童官华又道了一声谢之后,就歇了声,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迎面又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厮,将他们领着到了会客大厅去了。
没等上茶水,童观止就匆匆赶来了。
他扫视了一眼厅内,原本空旷的大厅这会有些满,童氏上下来的人倒是不少,其中好些还都是他的长辈。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在童官华面上定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很快又收回视线,随后,他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来了。
他来之前,三老太爷倒是想坐,可惜被几个小厮给拦住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童观止才是家主。
他双手自然交合,把玩着拇指上的一只白玉扳指,也不说话。
很快两个小厮拎着铜壶、端了托盘过来,放在童观止身边的桌子上,给了斟了一碗茶,然后??的站在他身后,丝毫没有给大厅中其他人端茶倒水的意思。
索性现在大家也不是过来喝茶的,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个,全神贯注的盯着上首的年轻人。
三老太爷率先发难:“童柏年人呢?”
童观止淡淡道:“他身体不好,已经歇下了,几位长辈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
老太爷喘了几息,还是忍住了,反正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家主的位置,童观止在也一样。
不过,童柏年若在场的话,还能够处理得更圆融一些,毕竟童柏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而童观止的脾气跟童柏年可不一样,这小崽子别瞧他看似弱不经风,但是下手狠着呢,别说族人了,就连亲爹他都不看在眼底的。
几年前,童观止当上家主的时候,他们就都见识过了。
老头神色依旧不善,但是到底脾气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了几分:“你爹上次亲口答应了我,要派人去青州将四叔公和官华接回来,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他根本没有派人去,也没打算拿出一件死物去换你四叔公和官华的命,你又知不知道?”
童观止拿了茶碗,道:“知道。”抬起头,又云淡风轻反问:“这死物是我的,我不想换,不行吗?”
老头被气得胸腔拉风箱似得喘:“童家祖训你不知道?还要我再提醒你?不管什么东西都比不得人更重要,你知不知道,官华他们是遭了多大的罪,才逃出来的!”
童观止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他看向童官华,似笑非笑:“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那水匪如此不堪一击?听说四叔公都逃出来了?难为他年纪大了,还能从土匪窝里跑出来。”
童官华目光闪烁,不等他说什么,童观止已经挪开了视线,看向老太爷:“这人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还惦记我的东西?”
三老太爷倏的站起来,指着童观止就道:“你如此气量狭小,斤斤计较,又不知道为族人着想,还能成什么大事!”
见童观止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敲了敲桌子,“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整日窝在老家无所事事,还拘着族人活动,现在更是无情无义!
观止啊,你以前的报复呢,能耐呢?都被上次从马上面一甩跟腿一样甩断了?瘸了?”
童观止冲着老太爷笑了笑,老太爷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怵,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容不得他退缩,他这都是为了族里着想,这么一想,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看这家主之位,你已经不适合在坐下去了,童氏交给你这样的。我们都不放心,还是得让拎得清的人来做,童氏才能更上一层楼。”
老太爷说完,大厅里一片沉寂,他坐了下来,话说出来了,他既放松又疲惫,靠在椅子上,道:“你们也都说说,咱们童家以后该怎么办!”
辈分最高的三老太爷都发了话了,马上就有人附和:
“我觉得官华能够领着童家走得更长远,他是这小辈当中最出息的一个,现在又得到赏识,前程似锦,照这样下去,我们童家由商转仕途指日可待。”
“观止这孩子从上次摔断了腿,连上进心都没有了,还老拘束大家这不能那不能,胆子的确不如从前了,这样一直窝在老宅又能有什么成就,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童家就这么没落下去……”
“观止,你可别怪五叔不站你这边,你这次说的话,做的事也的确不地道,到底是血亲,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能比咱们族人的命更重?我就不信了,官华还能赚不回那东西的价值?你这是让大家寒了心了。”
“官华和四叔跟你的关系比咱们更近,你都能够不顾他们的死活,我们也不敢再相信你了。”
“照我说,商户毕竟地位底下,走上仕途才是长久之计。”
“……”
童官华一直在打量童观止这个族弟,他比童观止年长,童观止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入学了,等童观止入学的时候,他已经跟着童柏年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四处奔波了。
童柏年是很欣赏他的,他也一直都知道在童氏这小辈里,他是最有实力的一个。
他忙着充实自己,跟童观止也一直走得不近,对他的了解都是听来的,再就是透过童观止之前做的几件事,从不敢小觑他。
不过,若真的跟童观止比较,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他,若说少年有成,他何尝不是呢!童观止还到处玩乐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生逢乱世,也没有能够阻拦他的脚步。
可,后来当他童观止取代童柏年成了家主,当他们两人都在京城,童观止比他更得武德帝的赏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哪里输了,他唯一输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当家主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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