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边拿这木杆戳着其中一只蛐蛐儿,“杨氏,你还挺胆小,上啊,刚刚不是还挺威风吗?”
那蛐蛐自然不会回应他,他戳了几下,这蛐蛐一动不动了,他无趣的扔了手中的小木杆,回过头,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荣绘春,问:“怎么,跟我生气了?”
荣绘春盯着桌上那只死蛐蛐,道:“大哥他并没有错,他也不曾对不起你我,娘的事也跟他无关。”
“无关?娘也不曾对不起荣府任何人,当妾也不是她愿意的。”
荣绘春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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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却又在门口处放缓顿住了。
荣绍侧头看过去,就见长随阿顺从虚掩的门扉处探头进来,一脸焦急却又小心躲闪的模样,分明有急事要禀却又不敢扰他。
荣绍疲惫的道:“说事。”
阿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林姑娘那边已经让周大娘看过了,她的身体不要紧,也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就只有……”想到那不堪的画面。阿顺都说不下去,顿了一下,才道:“她方才醒了,一头撞在床柱上,伤了头,现在人还昏迷不醒。”
荣绍闻言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到不久前经历的兵荒马乱,皱着眉头问道:“找大夫了吗?”
阿顺面有迟疑,荣绍烦闷的看向他。
他犹豫道:“大公子,林姑娘应该不希望找大夫,不如就让她……如愿吧。”
那林姑娘不着寸缕还那样跟大公子躺在一处,看见的人不少,哪里还有脸活着?而且她死了,也能给公子省去不少?烦,不然。大公子除了要应付东方承朔,处理流言蜚语,还得考虑怎么安置林姑娘。
娶她吧?公子是被人给算计的,这要是真娶了,岂不是叫那奸人如愿,让公子枉背负这风流名声。而且这姑娘已经不洁,真娶了,他也替公子不值。
可不娶的话,外人才不管公子是不是被算计的,只会说他没有担当。
这也不成,那也不妥,最好就是林姑娘死了,等再过几年大家渐渐忘了这事了,公子再娶妻生子。
荣绍沉着脸没有吭声,只觉得越发头昏脑胀。只右手拇指还掐在太阳穴上,其余四指下滑,在眼皮上揉了揉,遮住了眼睛,也掩去了他的心虚。
阿顺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可他心里也很清楚林姑娘也是被人算计的,或许还是受他连累呢——谁会这么恨他,他心中有数。他的那个庶弟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他,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无耻。
林姑娘已经落得如此凄凉境况,他为了自己的声誉,竟然还想她死了干净,枉他还自诩是君子。
他没有回应,阿顺试探的喊了声。“公子?”
“我知道了。”荣绍放下手,片刻又将手又支回额侧,沉声道:“去请大夫。”
“公子?”
短暂的走神之后,荣绍已经冷静下来,“去吧,一切等见过平凉侯之后再说。”
听说东方承朔对林姑娘情深意重,不计较她出身低微,坚持要娶她为妻,也许东方承朔愿意相信他是被算计的呢?他行得正坐得正,根本没有碰过林姑娘,林姑娘也还算得是清白的,也许他不介意……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可,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她得将她知道的都说了,还他一个清白,这样不堪的名声他背负不起。
想到东方承朔,荣绍又问道:“可有平凉侯的消息?”
“丁武回嘉兴去给老爷送信,在城门口被拦了回来,他说在城门口看见五皇子跟平凉侯进城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平凉侯好像病得不轻,到门口就昏过去了,五皇子急着找名医,后来江同知带了兵过来,城门那儿守备森严,他就不好再靠近了。”
荣绍沉?片刻,道:“天亮之后去给五皇子送个帖子,他要是不肯见,将帖子送给三妹。另外。派人看着平凉侯那边,有消息了随时来报。”
“对了,让丁武回嘉兴之后将府上的石大夫带过来,让他将解水银毒需要的药材都带上,让老爷将珍藏的解毒丸给他带过来。”想了想,他又道:“算了,我书信一封,你让他带回去交给老爷,一会你过来拿信。”
阿顺应下,转身离开,很快屋内又安静下来。
三更梆响从远处模模糊糊的传来,荣绍揉着头,提笔写信,写写撕撕,废了几张纸才满意了。事毕,他疲惫的缩进宽大的椅子内,闭上了眼睛,可眉头紧锁,分明是毫无睡意。
这一晚苏州城内风云涌动,睡不着的可不独独是他,可城墙之外的寒山寺中却一片寂静,除了蛙鸣虫鸣和夜鸟偶尔发出的咕咕声,万籁俱寂。
半月当空,突然寺庙后院的西厢外传来一道极轻的说话声。
“大爷,除了苏州城,附近的城镇也都送过了,此事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得天下皆知,刻印章的那块玉被荣二扣下了,他说算他传话的辛苦费。”
朝秦说着撇撇嘴,什么话传得这样贵。值当那上好的青田玉?
他不清楚,童观止却知道,他不喜欢荣绩,但这一次东西被抢走,他却心甘情愿。
荣绩说得不错,他的确是传话了,二丫不肯再对他说什么,她宁可去求荣绩谈条件,荣绩明知道他让苏楚阳在偷听,嘴上是答应了,却什么都不做,只等他出手。其实,即便二丫不找荣绩谈这条件,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荣绩这么识相。他也愿意给报酬,用一块玉,换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值得。
朝秦没有听见回应,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人影,无声叹气,“城里也有消息传回来了。”
又等了会,童观止依旧没有动,要不是衣摆随着夜风微微晃动着,朝秦都以为他融在这月色里了,“时辰不早了,明天阿齐哥下葬还要忙,咱们回吧?”
童观止“嗯”了声,却依旧没有动作。
朝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道:“大爷,你要是想见夫人偷偷进去。寺庙里的师父们也不知道,我在这儿给你放风。”
见童观止手指动了动,他上前两步,再接再厉:“不如我去将夫人喊出来?庙里说话不方便,可以去外面说话,我在江边准备的船,煮好了茶,驱蚊香也燃上了。”
童观止这才出声:“不用了。”
“将夫人悄悄带出来?”朝秦都替童观止急得慌。
他知道林二春还活着,不久前他亲眼看见林二春进了这西厢,大爷也瞧见了,明明想得很,却偏偏只远远的站在这回廊中的绿藤后没有出去。
朝秦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知道大爷现在干站在这儿什么作用也没有,正要再劝,童观止却突然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来,道:“回吧。”
朝秦诧异的往院内瞅,能看见几间厢房,其中有两间还亮着灯,他特意留意了亮着灯的两间房,并没什么特别的,哪个窗前都没有人,那大爷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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