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一阵劲风袭来,他连忙偏开头,跳起来,再回头去看,刚才躺着的地方多了几片插在树枝上的树叶。
牟识丁顿时汗如雨下。
他往四面看去,哪里还有人,只有风穿过树叶落在他的后背上,凉飕飕的。
他跳下树,认定这是警告,不知道这警告是因为林二春,还是因为车内的男人?顾不得深思,他匆匆离开此处。
等邓喜忠和邓喜仁两兄弟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二春从这会开始已经是自己的户主了,女户有个朝廷专门发下的文书,证明其身份,林二春贴身收好。
东方承朔在林二春和林春生的注视下,刚憋屈的写完几个字。
林二春太能不依不饶了,她指着那纸:“加上几个字,如果再对林二春动手、暗害、借刀杀人、不轨之心……”
东方承朔闻言,眉心颤动,对林二春,他犯的着使那样的大手段吗?
不愿意再与她浪费口舌,终是如她所愿,洋洋洒洒下笔。
想想再无疏漏,林二春才道:“则东方……”一个方字还没有说出口,及时刹住,改口:“朔永失所爱,求之不得,孤独痛苦一世。”
东方承朔倒是没有怀疑林二春刚才的口误,他黑着脸写完,“够了吧!”
真是闹剧,就是要对付她,立了保证又能如何!
林二春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的神色和想法,她想,怎么会没有用?东方承朔被她质疑人品,看他现在憋屈无比的样子,她就觉得有用。
她就是发泄,就是故意折腾他,压得他不得不服软而已。
而且,这也是斩断他们前世情分,是她给自己的警告书和跟过去彻底切断的终结书,她曾经的夫君是对她恨不得杀之的,她不能再沉湎过去。
她相信,只要日后她不跟林三春为难,乖乖的消失在东方承朔眼前,东方承朔肯定也不会卑劣到因为这点口角,就对她动如此手段的地步。
那些诅咒也无关痛痒,他已经有了林三春,林三春如此费尽心机。想必也不会离开他,何来孤独痛苦一世?
出气、宣泄和警告,统统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别人看来只是一出闹剧罢了,无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
她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思及此,她顿时意兴阑珊,觉得无趣起来:“再加上一句长命百岁就够了,一式三份。”
“若违此誓,永失所爱,孤独痛苦一世,长命百岁!”
她接过那张纸。看上面字走游龙,力透纸背,可见他是多么憋闷。
她轻轻吹了吹,字迹渐干,却想:他没有尝到,反倒是她自己先尝到了这滋味。
莫名失笑,孤独痛苦也罢,她还是要长命百岁,领略不同的风景和人生。
身边几人神色各异:这算什么保证和诅咒?
就连在屋顶屏息窥视的陆?修也觉得讶然,他一一记下,事无巨细,就连林二春的神态也紧紧盯着。回去之后,他要如实还原出来。
东方承朔不再说话,写完了,扔下笔就要走,突然眉头一动,不着痕迹的抬眸看向顶端。
空空如也,并无异样。
林二春将纸递给他:“署名,就写个朔字吧。写完了按手印,万一你记起过去来了,不叫这个名字,现在写了岂不是白写。”
随后,她又神色颇古怪的道:“真希望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给你取名字的人直接撞对了,也是一桩天定的奇缘,如此也省了我不少麻烦,不怕你不认账。”
“正好,大舅和大哥帮忙做个见证。你们不帮,我就去前面的衙门找人帮,只要花银子,总能找到见证。”
林春生和邓喜忠只好也按下手印见证。
林三春收好一份,递给东方承朔和林春生各一份。
东方承朔不接,回的只有四个字:“言出必行。”
“那就拿回去给林三春!”她递给大哥,让他转交,她真想去看看林三春见到这上面的保证书时的表情。
尘埃落定。
林二春对邓喜忠说:“大舅。等柿子酒一卖出去,年底我就走,不叫舅舅为难。”
邓喜忠一脸沉色,他不赞成林茂才,也不认同林二春,但是现在已经发生了,他也不能将外甥女赶出去,眼睁睁看她落得凄惨下场,那跟所读的圣贤书不符合。
林春生想要劝她谨慎对待柿子酒的事情,林二春虽点头,但是林春生也看得出来她是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心乱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悄悄的将身上带的钱袋塞给她:“过几天大哥再来看你。”
林春生身上的钱不多,是这个月在书院里的花销,笔墨纸砚、吃饭应酬一共半两银子,还有几个他平日里攒下的百来个铜板。
家中虽然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林春生知道钱的来历是三妹,他从不铺张奢侈,他自己的零花钱跟酒坊要用的钱也是分开的,他从不动用家里让他为酒坊奔走给的钱做私用,在书院他也是属于过得艰苦的那一类人。
林二春知道,二表哥邓文杰跟大哥同窗,邓文杰每个月都要八百文,有时候是一两多银子,他们这个年纪,又即将下场考试,交际应酬,互通消息是必不可少了,读书本就是个耗费钱的事情。
看着这钱袋,林二春眼圈有些发红,不容她不收,林春生都忘了问她有银子的事,扭头就走。
林茂才还在生气,冷冷的看这个女儿,等林春生上了马车,他扬起马鞭就走。
林二春哪里还理会他的眼神,她捏紧钱袋。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林春生也很节俭,不管她怎么说钱是全家一起挣下的,就该一起花,以后大哥出人头地也是全家的荣耀,读书就该投资这种话,他也不听。
林二春也就不说了,只悄悄去书院伙食部给留了钱,让人多照顾。林春生定的是一般的饭菜,她也不给他升级了,但是分量却必须是足量的,看着一样,味道口感那都有不同。
每小十天,管伙食的大娘也贼,就说:“刚好甲等里面剩下一些,我随便分在乙等饭菜里面了,谁拿到了运气好。”林春生的运气自然是不错的。
林二春还时常偷偷往他钱袋里,或是衣服荷包里塞铜板,十个以内的铜板,他哪里看得出来。
这是她暗中乐此不疲的小游戏。
重来一世,并不是所有人都变了,她刚才所有的黯然顿时烟消云散,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很快打起精神来,接受了大哥的好意,揣了钱袋,跟着邓喜忠几人回去。
先去跟张氏她们汇合,又去拿了缸,回去的路上又买了油纸,几坛子烈酒,几斤糖块和一口大锅并一些其他小工具,她也只是暂时住在邓家,买得不算多,只刚够这一批柿子酒用得上的。
一路无话。
回到邓家,自然免不了要谈林二春落女户的事情,钟氏连连叹气,反复念叨:“二春呐,你这可怎么办呢?你那个爹还真是狠心,这不是逼你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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