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个小伤口,第二天雨停了,但是天还是阴沉沉的,担心又有一场大雨将至,邓家人决定马上就去将谷子给收回来,就是要晾晒,那还是等到收回来之后在自家的院子里晾晒。
邓家的田地不多,也就是刚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邓喜忠、邓喜仁带着邓文俊、文氏、张氏五个人辛苦两天也就差不多能够割完了。
林二春伤刚愈合,也不用她下地,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便主动承担了送饭、送水的活。
第三天一大早,她去运动了一趟,又给田间送了一趟水,回来的时候路过禾场,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有人叫她的名字。
等她刚掀开斗笠,还没有看清楚人,就已经被人钳制住了,后脑勺一痛,连声也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在路上飞驰,颠簸得她头昏眼花,难受无比,不过身体并未受到束缚,她刚动作,那马车就急停住了。
从车帘外传来有些沙哑略带鼻音的男音:“林二姑娘,既然醒了就下来吧,到了。”
林二春因他这称呼和这还不算太糟糕的态度微微一愣,前后两世在这个时候,她应该都没有结过什么要绑架她的仇家,当然林三春除外,现在见对方的态度,她当即就排除了林三春。
这时,面前一亮,湿润带着泥土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车帘子已经被人撩开了。
车外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陌生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肤色微?,眉目细长精致,双眸有些发红,瞧着有些肿。像是哭过了,他一手拿着一柄剑挑开了帘子,正直直的看着林二春。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顺便让你看一些东西,等弄清楚了我会送你回去。”
林二春从车里钻出来,他还将车前壁上挂着的一把油纸伞拿下来,给她撑开了,递过来:“请。”
林二春环顾四周,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了一下。
马车就停在一个石桥上,从石头缝里钻出来许多杂草,有的已经枯败,有的还茂密,歪歪斜斜看着有半人高了,顺着石桥往那边看,不远处就是杂草和慌木掩映下焦?半垮的木头架子,有的房屋已经垮塌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堵墙,有的地方只冒出一堆青砖瓦和散乱的支架,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废墟。
远远看去,这废墟似看不到边际,因为占地广,沐浴秋雨和秋风之中,树木的枝桠摇晃沙沙作响,更显荒凉,让人一踩在这荒草萋萋的地面上就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林二春一时心中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青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确定她自己是从未来过这里的,更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够告诉对面的青年的。
似看出她面上的疑惑,青年哑着嗓子道:“这里就是康庄。”
他指了指马车后,林二春一回头果然见到一块石牌楼,上面虽然已经爬上了青苔,但还是能够认出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康庄”,虽然沧桑却依旧矗立的石牌楼,透露出这富贵庄里曾经的繁华和热闹。
他又指了指桥下,目光有些幽远,像是想到了陈年旧事。
林二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方是河床,只有浅浅的几洼水。露出河底的淤泥。
“曾经这里的水只要在这桥上一弯腰,就能摸到,四年前的今天,河水全部被血染成了红色,后来没人打理就渐渐干涸了。”
林二春不知道说什么好,猜测这青年的身份。
康庄距离虞山镇百里之遥,这里她从未来过,但是旧事她却是听说过的,在两江境内这都是人尽皆知的,当年前朝被逼退逃离江南的时候,将康庄灭门,将资财劫掠一空,是一出人间惨剧,也让两江百姓对前朝更添仇恨。
可,康庄跟她有什么关系?
青年从回忆里出来,认真的问她:“林二姑娘,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林二春正要否认,这时少年看向后方,目光微紧,他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儿就拖着马车往石桥边的树林子里去了,然后冲林二春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走。”
第073第三人,因为她而变了?
林二春被这青年直接带进了庄子。从头走到尾,穿过这片曾经是江南最显贵的庄子。
他们从这石牌楼一直走到了庄子最末的陵园。
青石板路上经过时间的洗礼那上面的血迹早就消失了,只有斑驳杂乱的刻痕和湿滑的苔藓。
断壁残桓上的烧焦的痕迹,时不时见到插在残破门扉上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箭,记录下当年的血腥残暴。
一路沉默。
青年不说话,林二春便也不说话,虽然不认识这里的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可目睹这废墟的凌乱惨况,她心里依旧有些心塞沉重。
她偶尔将目光从废墟上挪开,看见身侧的青年又红了眼圈,他垂着头无声落泪,不时横臂抹掉脸上的泪珠,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些许稚气来。
他们走得很慢,身后的人许是停在了康庄的石牌楼处,并未跟上来。
到了陵园,他领着林二春继续朝前走,放眼所及整?排列的坟包看得林二春心中发紧。
青年一个个看过去,一个个哀痛悼念,几次拳头颤抖。
秋风瑟瑟,秋雨沥沥,让这陵园不止肃穆还多了几分让人生惧的气氛。
林二春没有打断沉浸在悲恸中的少年,她可以体谅对方的痛苦,但是却无法遏制心底对这静谧陵园生出的恐惧。为了转移后背生出的寒意,她暗暗猜测着他的身份和意图。
当年朝廷兵临城下,蒙古人节节败退,撤退得很是匆忙,对偌大一个康庄进行了血洗,匆忙之间肯定会有几个活口留下吧?而且庄子里肯定也有人外出呢,陆家应该还有人活着。
见这小青年在陆道远的坟前停留驻足,神情悲戚难自抑。林二春便猜他也许是陆道远的直系血亲,陆家的嫡系,当年事发的时候他才十岁出头,半大孩子,要是陆家还在,他现在多半是无忧无虑,正是到处欢乐的年纪……
正在胡思乱想,这青年猛然转过头来。悲戚的神色看得林二春有些不忍,又不知道如何劝慰他,更费解的是他带自己看这个,到底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不管他想要得到什么,注定是要失望了,对这里她一无所知。
青年突然开口跟她沉声述说起来:“事发的那天是康庄每年固定的重要日子,每年的这个时节陆家上下也都忙得差不多了,这一天既是庆贺一年的丰收。也是联络族人间的感情,所以每年这一天所有陆氏亲族基本上都会从外面赶回来团聚。”
林二春悲悯的看着他,他悠悠的道:“不过事发的前一天我正好出去了,才避过了这一劫。你一定以为康庄肯定还有别的活口吧,这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而且肯定还有地窖或是别的逃生通道,还有别的能够躲避的地方。”
不等林二春回答,他便自顾自的道:“没有。所有的通道和准备的逃生之路都被提前堵死了,要么就是被人杀死在通道内,这庄子里的井水中还被下了药,我找了这几年,除了旁支远亲,关系亲近些的血亲中没有活口,只有我。”
52书库推荐浏览: 若初赖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