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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外面有人找你。”
“谁?”
“纪北平。”
王娇走出连队大院借着月光看到站在白桦树下的纪北平。初夏了,他穿一件海军条纹衫,外面罩着蓝色褂子。看见王娇,他疾走两步迎上来,似乎很高兴。但王娇脸色冷淡,她忘不了那天醒来时,自己躺在他怀里。她不是傻子,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有事么。”她不看他。态度冷漠。
“我今天去县城给你买了点水果和点心,你拿着回宿舍吃吧,等吃完了我再去买。”他试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毫不客气地甩开,“纪北平,之前我们说好,那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也答应过,我们的关系还像从前一样,现在怎么反悔了?你总来找我,会让别人说闲话。”
“谁说你闲话?我揍他去!”
她很无奈,“纪北平,我求求你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行吗?”
他不说话,低着头,踢着地上石子。她不再理他,转身往连队走,他追上去,想要把水果给她,她用力甩手,水果和点心掉在地上。她厌恶地说:“你这个人真够讨厌的!难道听不懂我说话?别再跟着我,否则喊人了!”
后来,王娇过了一段清净日子。纪北平再也没来找过她。她长舒一口气,可那几天的夜里,却常常梦见他。醒来也会恍惚,觉得纪北平就躺在自己身边。王娇不是那种思想保守封建的女人。虽然自己的第一次是给了纪北平,但她不会和他好,更不会和他结婚。那天,完全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赖她自己喝多了酒,怪不得别人占便宜。她认栽,但是不允许一错再错。
八月,几场大雨后,王娇去白桦林看容川,走在半路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纪北平。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低头,踢两下泥土上的青草。又抬头,仿佛没看见她厌恶的表情,说:“兵□□我去长春学汽修两个月,一直想给你写信,但学习太忙,每天回去都很晚,宿舍也没有灯,所以就没来得及写信。我今天上午刚回来。你怎么样,这两个月过得好吗?”
原来几日的清净不是他想明白放弃了,而是外出学习。
王娇心里一阵堵,生气又无奈。“我过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今天跟着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说完,眼睛真的开始盯着她的脸。火辣辣的,看起来相思过度。
王娇忽然就火了,嚷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北平脸红,低下头,似乎笑了一下,双手插兜,用她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说:“现在生气也没用,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
“你……”王娇说不过他,这种事一旦发生,吃亏的终归是女孩。她转身快步往前走,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见她哭了,北平心里一阵疼,也有点慌,疾走两步追上去认错:“别哭别哭,刚才闹着玩的,是我不对行吗!”
他腿长步子大,几步挡在她身前像一堵肉墙。王娇推了几下没推动,往哪边走他都挡着。她实在气坏了,挥起拳头狠狠捶在他胸膛。北平没躲,结结实实挨下这几拳,临了还说:“气消了吗,要不打肚子?肚子上肉多。”
王娇咬唇,瞪着他,想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纨绔子弟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滚!”她大吼一声。
“不滚。”他很淡定。
“不滚是吗?好,纪北平,一会儿回连队我就给纪叔叔打电话,说你欺负我,然后让他把你调到别的连队去!”
“调呗。”他不怕,端着双臂,眼角飞扬,“无论调到哪儿,我跑回来找你就是了。而且——”他看着她,似乎又笑了,“我会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爸。”
“你敢!”王娇差点坐地上。
“为什么不敢。”
“你无耻!”她大吼道,眼圈通红。
北平嘴角紧抿,表情喜怒难辨,像是气极又像委屈。死死盯住王娇片刻,忽然上前一步把她往怀里一带,然后牢牢压在树干上。他抱着她,不让她动,一手捏住她下颚迫使她望向自己。彼此的眼睛都是漆黑明亮,只不过一个愤怒,一个更愤怒。北平说:“王阿娇,我今天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你,那天我是错了,但是你错在先,现在想反悔?来不及了!你听好了,认真的听!我纪北平喜欢你,一点不比容川少。容川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会加倍给你。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你——”
话没说完,一口吐沫喷在他脸上,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别啐了!”
“呸!不要脸!臭流氓!告诉你纪北平,别痴心妄想了,这辈子我就爱容川一个人,死也不会跟你!”
对于男人,这话无疑是侮辱。北平被激怒了,“王阿娇,这是你逼我的!”说完,双手捧住她脸,对着嘴上去就是一口。不是吻,是咬,狠狠的咬。王娇觉得纪北平就是在吃她。周围没有人,只有高大的白桦林和挂在天边的一抹红日。
咔嚓。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树木发出的。
北平很警觉,忙停下动作,但依旧把王娇圈在怀里。当他往上看时,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忽然折断向下砸来。不好!他大吼一声,用身体保护住王娇,像一把伞,将她整个人罩在自己身下。
起初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7章 .097
细雨绵绵中,王娇走下长途汽车。也不是第一次来县城,却是心情最复杂的一次。买了点苹果来到医院,与护士打听一下然后来到二楼。还是那个独立单人间。站在门口,王娇有些恍惚。当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与他生出那么多瓜葛。
“记忆”这个东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想到那天的荒唐,王娇忽然不敢推门走进去。我为什么来这里?疯了吗?他虽然是为了救我受伤,可若不是他欺负我,能有这样的结果吗?所以,他是咎由自取!是活该!就是砸残废了也跟我没关系!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荒唐又绝望。
想到这儿,王娇转身就走,却与正好来查房的医生撞个满怀。医生不认识她,却认识这身兵团装,“小同志来看战友啊,来来来。”说着,推开病房门,高兴地对纪北平说:“北平啊,你战友来看你了。”王娇想走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大夫身后走进去。
因为背部受伤,北平大多数时间只能趴在床上。听见“战友”两字,不是很兴奋地瞥眼望过去,却在看清是谁后,心里“咯噔”一下。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是幻觉,直到医生冲她招手:“小同志,楼道里太吵,麻烦把门关上。”
医生和护士把北平慢慢扶起来,开始例行检查。医生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关节还疼得厉害吗?抬一下胳膊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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