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瞧你那个神兜兜的样子!手里举着扫把了不起呀,你打我们一个试试?”
王娇叉腰一笑,把四松村王婶打架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嚷了出来:“打你做啥!你是年糕啊!告诉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惹急了老娘,直接把扫把塞你们□□子里!让你们拉不出屎,肚子鼓老大,被屎憋死!”
太彪悍了!
几位少年长这么大还没在上海滩听过骂人骂的这么……太恶心了!
“想试试吗?”王娇阴恻恻地挥挥扫把。
小赤佬们纷纷往后躲,菊花不由自主地一缩。余声的菊花也缩了,想面前站立的女人是曾经那个遇到难事就哭鼻子的姐姐吗?
“喂!那边那几个干什么的!”就在这时从巷子口南边晃过几道手电筒亮光。是街区夜巡的联防队员。
王娇大喊一声:“救命呀!”
她那个在北大荒幅员辽阔的土地上练出的大嗓门。丹田气一出,十里八村顿时地动山摇。
一听有人喊救命,还是个女的,几名联防队员赶紧跑过来。三个小赤佬一看情形不对,转身就跑。两拨人马从漆黑狭窄的巷子里匆匆而过,就像拍电影似的。待一切归于平静,王娇回头问余声:“你裤子提好了伐?”
余声的脸腾地又红了,狠狠瞪了姐姐一眼,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破自行车扶起来。刚才那三个人躲在暗处用绳子绊了车,让余声飞出去两米多,亏了冬天穿得厚,不然胳膊腿非碰流血不可。见他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有伤,王娇一拽他胳膊:“走,姐姐请你吃饭。”
“不去!”
“信不信我把扫把塞你□□里?”
余声绝望地闭上眼睛。
***
回到家,王娇做了一锅热汤面。又把从副食店买回的烧鸡掰下两只腿递到弟弟面前。“吃吧。”
余声嘴角破了,刚用紫药水擦过。
王娇看着他,想这小子即使被打成这样也是好帅的。不过,这副阴柔的相貌不太符合七十年代末的审美。太奶油了。如果放在三十年后,弟弟绝对是称霸上海滩的绝美小鲜肉呀。“余声,记得晚点结婚。”
“为什么?”
因为晚点结婚对你比较有利。这副清秀的五官,即使老了也肯定很漂亮。到时候迷妹一堆。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不为啥,就是感觉你比较适合晚婚。”
“切!”余声被姐姐盯得心里发毛。想起刚才事,心里忽然晃过一丝担心。咳嗽一声说:“以后少管闲事啊,你一个女孩家容易吃亏的。”
“噢。”王娇低头吃面。
余声瞥眼看到沙发上的礼物盒,随口问:“给谁买的东西?瑞芳姐?”
“不是她。”王娇淡淡地说,“我周日去北京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知青?”
“嗯。”
余声默默咬几口鸡腿,忽然问:“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在黑龙江时也没找一个?”
王娇说:“你吃饱了吗?”
余声察觉不对,立马闭了嘴。
晚上,王娇刷完碗想送余声回家,余声死活不让,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哪有让女人送回家的道理。王娇知道小男生爱面子,也不勉强,说了一些以后不要太晚回家的嘱托,然后塞给他五块钱。
余声拿着钱,沉默半天小声说一句“谢谢”。自行车蹬出几米,回过头时,王娇还站在巷子口,昏黄的路灯像夕阳一样把她映成一道虚弱的影子。余声的眼眶忽地湿润了,“姐,你也赶紧找个对象啊!”然后骑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娇笑道:“我有那么老了?”
***
本来说28号抵达北京。谁知半路遇上大雪,火车停在石家庄不走了。王娇询问了一下,人家说,火车都走不动,长途就更别想。据说现在通往北京的道路很湿滑,许多路都封了。坐在火车上,王娇心急如焚。还好买的是卧铺。如果是硬座,屁股非坐穿了。
终于抵达北京已经是10月30日清晨。
黄小芬和春生等在站台,王娇刚提着行李下火车,两人就迎了上来。三个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几年不见,小芬胖了,春生也胖了。小芬说:“时间来不及了。这样,你先去我家把东西放下,洗把脸,然后咱们就去饭店。”
张小可把婚礼地点定在虎坊桥内的晋阳饭庄。山西菜。王娇知道这个地方,著名的纪晓岚故居就在饭庄旁边。门前一棵300年树龄的紫藤,据说是纪晓岚亲自栽下。可惜现在是冬天,如果夏天来,紫藤花开,一定非常美。
不想麻烦他们,王娇就问饭店附近有没有招待所。
那地方正好离春生工作的邮局不远,胡同口就有一家招待所。
王娇笑道:“我住那里就行。这次只请了两天假。实在太仓促,下次一定去你们家里做客。”
春生管单位借了一辆木板三轮车。几个人风风火火在北京深秋的清晨赶往虎坊桥。天还黑着,路灯未灭,王娇想,我回来了,容川。曾经很多个清晨,你就是这样顶着日月星辰骑上破旧二八自行车赶往学校吧。
北京不是王娇的故乡。却因为容川,变成这个世界最特别的地方。
到了招待所,办完入住手续,王娇换了身新衣服,简单打扮了一下就跟着黄小芬和春生去往了晋阳饭庄。门口,他们碰到了李旭和刘爱玲,现在他们俩人已经结婚了,春生笑他们真是苦尽甘来。这回想说悄悄话,再也不用背人了。
看见王娇,刘爱玲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就开始抹眼泪。王娇知道她为啥感慨。当年操场后的黑暗中,她与容川,刘爱玲与李旭,总是冤家路窄的碰到一起。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年少一桩囧事。刘爱玲还说过,他们四人要一起结婚,结果……
李旭走过来安慰妻子:“别哭了。”指指她肚子对王娇笑道:“怀孕啦。”
“几个月?”王娇惊讶地问。
“四个月。明年5月预产期。”
见到小姐妹,刘爱玲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住,“你们不知道,旭子他妈不喜欢属羊的孩子,说属羊的孩子命苦,让我去打掉。我才不!凭啥说属羊的人命不好!我孩子的命肯定好。我偏要生一个看看。”
“爱玲,这个你可得想好了。没听说那个计划生育嘛。据说查的很严,以后咱们就只能生一个孩子了。要不,就再等等,我和张强本来也说今年结婚,后来一想孩子的事,干脆就挪到明年,然后生一个猴宝宝。”小芬捂脸呵呵笑道。
她们聊得都是孩子啊,丈夫啊,公公婆婆啊。王娇跟在她们身后,忽然想到瑞芳说的,“等我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咱俩就没共同语言了。我呢,是标准的家庭妇女。你呢,说不清是个啥!独身主义。这是最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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