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说,落叶城其实就是云国的都城。作为云国供奉着的修仙门派,青云门选择在这么近的地方修建山门,其实也是为了在特定时候能够照拂到云国的皇室。
青云门坐落在青云山的山顶,坐在风隼的背上往下看,整体的建筑风格跟落叶城内的皇城差不多。常乐估摸着两处都是皇室修建的,修仙门派虚无缥缈的一个保护,还真够值钱。
青云山不算高耸,还有一条极为宽广的大道从山脚直通山顶,仔细看却是数不清的台阶,如今上面点缀着不少人影拾级而上。这样一来青云门倒不像个修真门派,却是个香火旺盛的道观了。
风隼载着二十来号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青云门山门前,引起门口一些百姓的叩拜。
这些百姓闭着眼睛低着头,嘴里念念叨叨的,无非是“求神仙保佑福寿安康”之类的话语。直念得常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学坑蒙拐骗卜卦算命的活计。
秦绶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拍拍常乐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然后目不斜视的越过这些百姓往山门里走去。
山门是两根古朴恢弘的石柱,中间一块同样材质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青云两个大字。
常乐左闪右挪的避过地上这些人,越过山门时身体一轻,突然耳边就清净下来,身后十步远的那些声音被完完整整的阻隔在外。
门内门外不过一步距离,却似乎突然从人间跨入了仙境,这种恍惚感让常乐愣在当场。
那一瞬间他突然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与原来生活的世界的不同,而且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年少的惆怅在这刹那席卷了常乐的心头,他看着前方的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秦绶一回头就见到他这幅样子,笑道,“这是护山大阵,一般凡人只能到达门口,里面才是咱们青云派的地盘。”
常乐嗯了一声,问道:“我们这就去见掌门?”
秦绶拍拍小师弟的狗头,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入门的时候,好像在这门口里里外外跳了半个时辰,不由得有些赧然。
“走吧。”
常乐便跟着走。
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拨人,看衣着都是外门弟子,一个个恭敬的对他们行礼,然后略带好奇的看着常乐和他身旁的老山鸡。
“秦师兄,这是掌门新捡的师弟么?”一个胆子大的女弟子问道。
秦绶点点头,面无表情。
常乐:……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掌门的弟子是捡的,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那女弟子笑嘻嘻的看着常乐,“我叫红鸾,小师兄叫什么名字?”
“常乐。”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常乐也对她笑了笑,然后快走几步跟上秦绶。
“常师兄好!”身后传来红鸾带着笑的声音。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剔除秦绶这个奇葩之外,让常乐觉得青云门大概是个正经修仙门派,以至于他见到掌门的时候差点没撂挑子不干了。
秦绶领着他来到掌门近前的时候,掌门正两眼发光的数着金子,跟黄鼠狼见了鸡似得,连秦绶和常乐两个大活人进门都没注意到。
常乐一脸的目瞪口呆,看了看所谓的掌门,又看了看身边的秦绶,那意思是:你别告诉我这就是掌门?带错路了吧?
秦绶进了掌门的居所就把脸上那面无表情的面具揭了下来,见常乐看他,笑了笑,安抚的说道:“师父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常乐:……
一点都没有被安抚到。
秦绶上前把掌门手里的金子收起来,指着常乐说道:“师父,我把小师弟带回来了。”
那黄鼠狼似得掌门这才将目光转到常乐身上。
常乐以为这回总要端起掌门的架子装装相了吧?可惜掌门并没有遂他的意,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拈起自己那半拉山羊胡,说了一句“长得不错,住你边上去吧。”便没了下文。
秦绶对此习以为常,从袖子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在掌门真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师父,还没赐戒。”
掌门眼中精光一闪,秦绶手上的金叶子就到了他手里。将金叶子收进袖口,掌门用那双贼光四射的小眼睛打量了一番常乐,面容严肃的道:“常乐。”
常乐精神一震,“弟子在。”
然而掌门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一下子又歪倒在座位上,不再开口。
常乐懵了。
“咳。”秦绶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师父赐戒‘常乐’二字,望你心中平和安乐,勿为外物所扰。”
也不管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显得漫不经心。
总之常乐这拜师礼就算是完成了,掌门一双爪子不耐烦的在空中挥了挥,将两个不速之客赶了出去。
☆、第11章 第十章
常乐直到出了院子还是懵的,总觉得自己上了一艘贼船。
秦绶瞧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虚气短。
“小师弟,师父他其实……”其实什么?他还没想好。
“四师兄。”常乐突然喊了一声。
秦绶闭嘴,默默地等着这个小师弟像五年前的自己一样闹着要叛出师门。
常乐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在秦绶来不及收起的‘小师弟别胡闹’的目光中笑了起来:“这样挺好的。”
常乐想通了,中国古代的拜师礼是要三叩首的,这里的拜师礼可能不同,但大致也免不了下跪。他不想跪别人,更不想跪里面那个钻进钱眼里的黄鼠狼师父。既然两边都不愿意,这样的情况正合心意,不是挺好的?
这时的常乐不肯承认,师父的漠视和师兄的不靠谱,让他心中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愤怒。
怒什么?
怒大仙把自己丢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上界,怒猫耳族不顾他意愿强加在他身上的责任,怒自己救了的人一声不吭的离开,怒自己弱小到随便一个老山鸡就能挟持,怒秦绶左拥右抱男女通吃有碍观瞻,怒整个师门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似得被皇室养着,怒外门弟子随意窥视内门弟子眼带轻蔑,怒掌门宁可趴在钱堆上等死也不愿意认真看他一眼。
常乐一直以为自己的脑子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可是这一刻居然让他全都掏出来如数家珍一样的一件一件气了个遍。
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攀着常乐的脚踝直冲脑门,震得他浑身发颤。
可不等这怒气控制他的嘴巴说出什么浑话,一只有些凉意手覆在他的额头,耳边一句轻飘飘的话钻了进来:“没发烧啊?”
那涨的他脑袋生疼的情绪突然就散了。常乐问了自己一句: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的,那些东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生气?不就是师父吊儿郎当的随便给他捡了个戒词,他至于么?
常乐扪心自问,他应该不是这么矫情的人,难道没了父母在身边他就这么不济?
不,不行,他不可能那么窝囊。
心里憋着气儿的常乐眯起眼睛去瞧那不靠谱的四师兄,做出一个招财猫那样的笑脸,轻轻地说道:“四师兄,不带我去见见其他几位师兄?”
明明看着是个极其讨喜的笑脸,秦绶却生生被看出几滴冷汗。他眨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师弟还是那个漂亮的师弟,笑的两颊的软肉鼓起,让人恨不得啃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