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道:“大哥都回来了,京城的流民还没有安顿好?”
李绾道:“你现在先别问这个,先管管你自己的事儿。别看还有一年多,认真准备起来,两个一年多都是不够的。”
“莫急,”程素素胸有成竹,“咱们可着头做帽子,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要我说,也未必一年多后就要办事儿了,对不对?”
“你不急,谢家老夫人可着急!”
“人的事儿,大嫂看着办吧。英雄不问出处,什么出身都有善恶,看怎么处罢。只有一条,我不要半瓶醋。”
李绾道:“好。”
程素素状作不经意地问:“阿娘在愁嫁妆钱?”
“真是长了兔子耳朵,什么都不瞒不过你。”李绾笑骂了一句。
“那大嫂是怎么想的呢?”
李绾道:“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不然你再有手段,也要与他们歪缠许久。你不知道,有些人家里,闲得,心思都放到这些事情上,不伤人也恶心人。”
“说的是谢家二房吧?他们能恶心死人。”程素素把“死”字咬得很重。
李绾道:“你知道就好。我与你哥哥也商议过了,人么,一时找不到再多,一年之内,给你找两男两女可靠的年轻人,还是能够办到的。东西么……首饰可以现打,金银咱也有,这一回你哥哥也得了些赏赐的。田产房产,一时不太凑手,我会留意的。”
“好了好了,”程素素道打断了她,“这样就很好,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嫁妆好看,咱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幺妹。”
“嗯?”
“别太懂事儿了。”
“啊?这是什么话说的?”
李绾笑笑:“好啦,我就与你说这些。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我讲。我已派人去找牙子了,两个小女孩子,不要半瓶醋。就这样?”
“嗯,”程素素答应了一声,又说,“我也让三娘出去留意一下。”
“行。”
程素素忽然笑了:“嫂嫂,既然你们瞒着我的事儿我都已经知道了,还要再把我闷在家里吗?”
李绾:……
“对!”回答她的是程犀,口气很有几分气急败坏。
李绾迎上去,帮他解斗篷,边问:“怎么了?桃符睡了,小声点儿。”
程犀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混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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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程犀气成这样,必是一件大事。程素素小心地问:“怎么了?朝上有事?”
程犀点点头,扯松了领口:“简直……”
原来,自打前线战事已定,程犀等人陆续回来,紧接着,齐王等也在凯旋归程,朝中又忙碌了起来。这其中一件大事,便是惩奖。柏烨损兵折将,有负圣恩,免职是不必说了的。令人惊奇的是,那位失期的林光之,居然也毫发无伤地被捞了回来,且没有实质性的惩罚!
总之,这群纨绔最大的损失,也只不过是这一趟白跑了。朝廷反而将其余一些人,降的降、免的免,更严重一些的还发配到边疆去吃沙子了!
齐王麾下的奖励,程犀等人并无异议,毕竟打赢了。唯一遗憾的是,让释空给跑了。好在弥勒教已被剿灭,经此一役,百姓流离失所,却也产生另外一个副作用——不少豪门富者也受到了冲击,兼并的情况得到了缓解。
弥勒教起事的肇因也弄明白了——兼并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还在于当地官员的搜刮。这位老兄也是运气太差,先前金银珠宝送给了祁夬,得了这个官职,当然要加倍捞回来。不幸挥到一半,咔,祁夬倒了,新的吏部尚书变成了谢丞相的亲家郦树芳。
新官上任,三把明火是必烧的。另外还有一样不可言说的,那便是消除前任影响,把前任的人踢走,换上自己的人,自己再捞一点。
郦树芳也不例外。
为防止回本生息的大计被破坏,这位老兄又张罗着再给郦树芳行贿。前账未平,又添新账,则只有不停的贪赃枉法了。放到平时,倒也不是不能支应下去,毕竟太平年月,上下还算富足。即便兼并,地,总还要有人耕种,既要穷人干活,就不能将他们饿死了。命,总还是有的。
不幸遇到了一场旱灾,地方官原就怕要将自己免职调走,索性瞒了一瞒。一瞒,朝廷自然不会再赈济,税还要照常交。这笔支出,最终还是要压到普通百姓头上。于是家破人亡者不少,兼并得更加激烈了。
释空等人趁乱而起,演变成了眼下的局面。
程犀说的这些,在程素素听来,都不算新鲜,也不觉得愤怒。反而是程犀含糊地道:“御史近来盯得紧,先前败绩之时,我亦在军中,家里近来,还是低调些的好。”
程素素一听就生气了:“大哥又不是武将,御史的眼睛被什么糊?是要追究大哥的责任吗?朝廷已经褒奖,又要出尔反尔吗?”
程犀道:“不要跳,不要跳,朝廷自有公论,不过是……哎,我说,你不是定亲了吗?怎么还这么乱打听呢?”
程素素反问道:“谢麟呢?他不当职办事了吗?”
“他自然还是在的。”
“他定亲了,官照做,事照做。我怎么就不能还像以前一样过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程犀一点头,旋即道:“我是说你,你这几天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不许出去了。”
程素素:……看在你现在心情不好的份上,不和你争了。
程犀不放心地又添了一句:“最近少想那些有的没有,朝廷上的事情,我如今且插不得手。读读书,写写字,有空想一想,怎么向史先生请罪吧。”
“他要回来了?!”
“嗯,他有功劳,倒是没得挑剔。”
程素素缓缓地绽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大哥——”
“干嘛?”程犀警惕地望着她。
“帮我约约谢芳臣?”
程犀眼睛瞪得像个弹珠:“你说什么?”
“一起见见史先生呀。”
“史先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程犀悲悯地说,“你就不要一起了!我去向史先生告罪。”
“嘿嘿,嘿嘿,那个,我也见见么,总要拿出诚意来的嘛。缩头缩脑的,可不成。先生现在就是拿着戒尺,也不会打我吧?”
“对啊对啊,打个毛丫头,你以为先生很闲?”与妹妹抖了几句嘴,程犀看起来轻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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