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星晖说完,便见那女修面带着苦涩,道:“前辈…呵呵…说什么前辈……锁星晖你还真是半点不变,你可知道,在当年你已闻名天下之时,我还是芳龄二八的妙龄少女,甚至刚刚练气成功。”
锁星晖闻言心沉了下来,看来这女子老化,确实和自己有关啊。
“我才十几岁……”女修说着说着,忽然一改刚才的平静,忽然厉声怒吼道:“可是那个时候,你居然说我是大妈!现在又称我前辈!!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锁星晖目瞪口呆,他的记忆里忽然多了一幅画面,便是一位天真活泼的中年大妈娇羞的挤在他面前的画面,仔细想想,那中年女人的模样,确实是和眼前的女修一摸一样。顿时,他才明了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
面前的女修张牙舞爪表qíng狰狞气场恐怖,已经完全在她身上找不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目光清澈的少…少大妈的影子。
见她变化如此之大,锁星晖心中升起一股愧疚,道:“抱歉,是我的错。”
117、第 117 章
那声道歉便这么突如其来的轻易说出口,连那面目狰狞的女修都顿时浮现出一丝呆滞的表qíng。那伸张着的爪子和弥漫在周身的墨蓝色灵气,都因为主人的qíng绪波动而在瞬间消弭。无论过了多久,在她心里的锁星晖始终是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即便是心中满是愤恨,即便是想要打败他摧毁他所有的自信,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人低头的样子。
不应该啊,他应该是轻蔑的看着她,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从不…从不失手,从不后悔,从不低头……
女修长久的沉默,而锁星晖也没有趁机对她出手,久到下面屏住呼吸等待结局的人有些窒息,那满脸苍白病态的女修才缓缓地抬起脸看向她,她目光深沉,带着浓浓的茫然,问道:“你还是…星晖真君吗……”
“我自是我,只是千年已过,许多事看透了,也想透了。”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的很多傻事,连锁星晖自己都只能无奈笑笑,曾经有段时间他确实是目中无人,在朝云刚刚建立的那段时间,也络绎不绝的有仇人找自己复仇,甚至是很多都是仅仅几句话的小事。在岁月的流逝中,成为掌门的日子磨合了他的处事风格,即便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仇人,也不再是随意夺取他人xing命,而是能缓和便不会吝啬歉意。当然,这些温和态度的前提下,则是对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就算是xing格变了,但里子也是不会更改的。
女修再次沉默起来,毫无波动的瞳孔紧紧地锁定在锁星晖的身上,那张脸和昔日风华正茂的少年比起来也只是有鲜少的变化,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凉薄淡漠表qíng已经被温和的笑容取代,即便是那笑只对他的弟子们才绽放的含有温度。
忽然,女修像是想到了什么,表qíng在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她的视线终于从锁星晖的身上移开,然后既有错愕又有茫然的看向四周,等等,变了,有什么变了……
曾经的锁星晖整个修仙界年轻一代的偶像,所有人都向往着他,而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她,比宗门中的更多弟子都要迷恋他,因为锁星晖也并非出身世家之辈。所有人都可以在背后的非议她,所有人都可以嘲笑她,但唯独他不可以。这个人是自己的向往,甚至是出身糙根的自己,投影出来的向往,她甚至是将他看做未来的自己。
可以越是奢望便越是失望,他和旁人一样,看不出她的年纪,甚至是用那个对妙龄少女来说是绝对侮rǔ的词汇。
那之后本来在宗门便饱受非议的她彻底沦为整个宗门,乃至是整个修真界的笑柄,她带着愤怒和憎恨拼命努力,因为只要成功变qiáng就不会在有人敢非议她,可是无论她是成为金丹还是元婴老祖,同辈人见到她,依然在背后说她是自不量力迷恋锁星晖的大妈,甚至还有人在背后成她大妈真人。她只能带着这些年不断累积的愤怒和恨意躲藏入山林几百年,逃避似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直到从路过的修士口中,得到锁星晖快不行的传闻。
可是现在,锁星晖就在自己面前,她也有了可以和他一战的实力,但从那句抱歉开始,她却不知为何失去了战意。
“你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啊……”
“不对…有什么不对啊……”
“你、你居然向我道歉了?!怎么可能…那个可是星晖真君啊……”
锁星晖闻言,点头道:“抱歉。”他错在即使是这女修的长相有误导xing,也不该随意在人前喊她大妈。
锁星晖再一次道歉,成功打破了女修心中最后的意思自欺欺人。
她想要报复的,是那个曾经轻狂骄傲,做事不顾后果不顾别人想法的人,可锁星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记忆中的他啊。
女修的气息变得凌乱起来,她伸手抓抓自己被风chuī乱的头发,双目因为想不通的烦躁而充血通红。一直在旁观的锁星晖便这般看着女修陷入死结之中,也顿时有些明白了什么。这些年来,这女修因为心结,将自己困在了过去。
“你……!”锁星晖刚要说话,忽然一道冷气从背后出现,他连忙侧身闪开,并且抬剑下意识回击过去,但本身根本没有延迟的剑光却诡异的落空,而后方的冷气也淡然无存。锁星晖神qíng一变,肃然道:“空间术?!”他心中大感不妙,忽然方才攻击过的熟悉冷气再去出现,但这次却是出现在下方,朝云宗人所在的半空,那诡异的忽然出现的银袍男子周身覆盖着冰雪的甲胄,带着挑衅的回头对着锁星晖森森冷笑,这一笑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冻结了一样。
“是你?!”锁星晖脸上带着惊讶,显然面前的是他曾经熟悉的人。
“又是一个半步大乘,怎么那么多老怪物这么低调。”阳飙一边愤恨的说着,一边和黑榆等所有长老们一起严阵以待。
“哼,只有说明平时这些人畏惧着掌门,现在抓到机会打算老鳖翻身罢了。”水袖的目中带着鄙夷。
“那个家伙我见过,在朝云初建时,便经常来捣乱,他消失了三百年,没想到有了这般修为。”黑榆道:“这人一贯卑鄙,看来掌门的伤或许并非偶然。”
带着冰霜令人窒息的寒冷,凌厉的灵气随着银袍男子的出现让原本就被抽走了水气的空气变得更加gān凅也更令人难以接受起来,所有人甚至是能感觉到每次呼吸后全身的水气逐渐消失的感觉,喉咙和嘴唇都仿佛像大旱三年的土地般裂开了一道道创口。男子的袍làng翻滚,手中像是戟的武器隔空一扫,那令人窒息的冰霜之气顿时变得更加猛烈起来,一道富含着qiáng烈寒意的灵气压力蓦然落下,朝云的长老们连忙合力挡住这一击,而银袍男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诡异的一笑。
锁星晖连忙瞬身过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在长老们合力对抗这攻击的时候,银袍男子手中的长戟忽然从他掌心里滑落,目标xing直接的对准茗茶刺去,眼见着目标便要死在戟之上,男子顿时大笑起来,道:“功德修士,不就是因为你在朝云才逆转了结局吗!锁星晖,我倒要看看之后还有谁能救你!”
他有些疯狂的话刚说完,锁星晖便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长剑随着胳膊的力气一转,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身体,那银袍也顿时被渲染成鲜艳的红色,显然锁星晖这次已经真的动怒。可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疾行的长戟,眼睁睁的看着它即将夺走茗茶的生命。
那本来应该是充盈着正气的战神神器的戟上隐隐有魔气传来,显然他的主人虽然并没有沦为魔修,但也已经被心魔所吞噬了心智,若说女修同样被心魔所困但是还抱有一丝良知的话,这银袍男子就是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沦为心魔的奴隶。
茗茶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目标会是自己,她尝试躲开,却发现长戟随着她的移动而跟随,若是她随意乱跑反而有可能伤及无辜,现如今也只能期待自己身上的护身法器能挡下这一击,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她身旁的沐云岭却忽然抬脚挡在她面前,直接抬手将周身所剩的灵气完全运转出来,但是金丹修士的力量比起半步大乘来说是多么的微弱,他的力量仅仅只能让长戟在飞驰的过程中微微一顿。茗茶连忙拽住沐云岭的手臂想要将他拉扯到后面,但他的脚像是生根在土地中一般难以撼动半分。
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已经gān凅的丹田中涌出,那是一股便是面前所见的大乘修士都难以企及的力量,如今正翻滚在他腹中的小世界里,好像在尝试突破着不知道何时存在于他身体里的禁制。就在长戟距离他仅仅只有半米的瞬间,禁制突然被更为猛烈的重装击破,另一种和如今世界现有灵气完全不同的力量在瞬间流转了奇经八脉,沐云岭的手掌转动一番,一把漆黑的古朴长剑居然直接从他的手心里窜出,旁人只看到一个黑影,而沐云岭却在那长剑脱离自己身体的瞬间后抓住它的剑柄,用力一拽。
所有人都被这神转折惊呆了,而茗茶却在同时松开了抓住沐云岭的手臂,这种气息别人不明白但是她却知道,这不就是当初那个红眼睛的沐云岭所拥有的力量吗?该不会沐云岭的身体再次被抢夺了吗?和茗茶一样伤脑筋的还有靠在自家师父身后的观天录,他的眉毛打了个结,bào躁道:“那个中二病就要来了!”
在长老们合力抵消了银袍男子的攻击之后,这边的沐云岭却表现的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qiáng悍,他手中那被黑气缠绕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看到古剑所有轮廓的长剑顺着他的手腕转动了个小圈,便有一个黑dòng忽然顺着剑尖显现出来,长戟那汹涌的半步大乘老祖的力量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出来,便直接被黑dòng中涌出的黑气所缠绕,然后直接被黑dòng吞噬。
吞噬,彻底的吞噬。
在长戟上的力量完全消失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的戟便失力的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朝云安静下来,连上面三位半步大乘的修士都暂时停下的动作。阳飙往茗茶这边走了一步,却没发现自己的徒弟正躲藏在身侧,不小心和他撞在一起,然后他脚步不稳往后仰倒,屁股重重的压在了观天录的小蛮腰上,后者发出了一阵凄凉的惨叫。但这声音也足够让锁星晖回神,动作比思想更迅速,他抬手聚集起力量,便要夺走这银袍男人的xing命。
银袍男子的空间术似乎并不是随时都能使用,他连忙对那女修呼喊道:“你还愣着gān什么!快点帮忙啊,我可是在帮你啊!!”
女修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帮我?帮我做什么?”
“帮你杀锁星晖啊,你不是一直在恨他吗?!”
女修点点头,道:“我确实是恨他,但这里没有锁星晖。”
“什么!!?你说什么鬼话啊!这不就是锁星晖吗?!
女修的目光放在了锁星晖身上一秒,便摇摇头道:“他不是…我要杀的那个锁星晖。”女修的灵气有些波动,目光在清醒和迷茫之间,然后她抬手抱了下脑袋,便直接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
而那银袍男子,直接被锁星晖一剑绞碎了元婴。
118、第 118 章
银袍男子被锁星晖斩杀,而那方才还癫狂着敌我不分的女修也跟着离开了,即便是如今的qíng况对彼此都不利,但联军去诡异的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若是以刚才那女修头脑不清不楚的疯狂劲,没准就算她真的杀了锁星晖,也必定不可能放过其他人。当一个人的执念执着到疯魔的时候,在终于解决了执念的源头后,反而会因为失去了目标而变得更加疯狂。
虽然松了口气,但刚放下的心在看到锁星晖那身即使是刚刚杀死一位同届修士也依然纤尘不染的白衣又再次的提起来,方才女修外敛的狠辣让他们一瞬间忘记了这个如今将一切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男人曾经远比那女修更为极端。启光真人那聪明的脑袋原本想好了的无数个为自己脱罪的借口在对上那白衣男人的双眼时顿时dàng然无存,此时他才算是真正明了,当面对绝对的实力压制时,就算是多冷静睿智的家伙,也无法像往日一样满舌生花能说会道。
身后的修士悄然用手戳了戳启光真人的后腰,示意他说点什么,但启光真人却只是无奈苦笑,发现脑袋好像装着一滩浆糊版,难以顺利运转起来,因此他只能低下头,两手抬起行礼道:“星晖真人,我等知错。”他此话说完,后面的修士顿时倒抽口气,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直接的认错了,而没有推给方才那个死掉的银袍修士,反正死无对证。
锁星晖仅仅只是扫视了他一眼,便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似乎没有因为沐云岭那一介金丹修士却能挡住大乘修士而忌惮惊讶,他只是将剑一甩,环顾四周道:“诸位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无论是联军还是朝云的修士都有瞬间茫然,但很快几道qiáng大的气息便忽然凭空出现,但很快又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这下子众人总算是明白,原来在暗中围观的半步大乘修士又岂止是出来的两个,还有更多的人在悄悄观望。这次的战斗或许真的已经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原本以为元婴巅峰便已然是最qiáng者,却不想根本就是井底之蛙罢了。
锁星晖眯了下眼睛,看似遗憾的收起剑,道:“看来诸位没有一叙的打算了,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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