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_陈灯【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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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容泪珠不断,过了一会儿才擦了眼泪道:“娘是为我好,只怨我命不好。”
方氏全无心qíng,懒得再和女儿说改嫁的事,便问她些闲话:“你家里当真要买养娘下人了?不过是中个举,官也还没当上,原本那样一穷二白的家,这就能买起下人用?”
段月容道:“一中了举,免税免徭役且不说了,这就已占了便宜了,平日里我和婆婆夏冬两季都要去衙门帮忙做些针线粗活,公公每年要去修河道,这就占了许多jīng力,你想想这些免了,又能多种几亩田,多做好几样针线出来,这就是钱了,再者族亲们全都来投田,将田记在许家名下,就不必jiāo税,每年只要给许家一些收成便好,你说这又是多少出息?竟是连自家的田都有人争着来帮耕作,只求能将他家的田记在许家名下。更不要说乡绅族老们纷纷都送了程仪过来,只为jiāo好了,这些天公婆家里光是收的吃食都已吃不完要想办法囤起来了。典人也是最近广陵府那一带不是受了灾么,听说如今人牙子到处在找主顾,价格便宜,他们听了也就心动了想雇几个人使唤,不过如今房舍住不下,又打算着开chūn了就先将房子扩一扩,修好一些。”
方氏咋舌不已:“怪道你那婆婆耍无赖也要把他给闹回来,可怜唐家白白给这等人家做了嫁衣,什么兼祧,若是将来他得了官,地位高了,哪里还记得岳父母的栽培之恩,少不得纳上几门美妾,譬如你那死鬼的爹,多收几斗米也要去典个妾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负心起来别人还要赞他一声风流!我们女人连死了丈夫再嫁也要指指点点!”一边却又想起一事追问道:“你那婆婆从前极为悭吝,连油米都要把着,你明明还在奶孩子还要克扣你,如今可还那样?去岁我给你那几坛油,可还有剩?我当时给你特特分了的,你和敬哥儿的油装在白壶里头,我亲挑的豆子和芝麻,看着榨的,最gān净不过,当时我嘱咐过让你仔细收着给你和敬哥儿吃,另外两坛给许家人吃,那个油用的豆子不太纯,不要给敬哥儿吃,他年纪小吃不得那种油容易生疹子,你喂奶也不要吃,要过给敬哥儿的。”
段月容道:“你给我的那壶油我都没舍得吃,都是悄悄给敬哥儿蒸蛋吃了,另外那两坛油婆婆拿去把得死死的,一坛油给了孩子二叔贺他新婚,另外一坛收着说要慢慢吃,炒菜全是用那猪皮上带的油往锅里擦一擦便好,其实趁我不在,悄悄炸糯米果子给那小叔子吃呢,打量我不知道,还是隔壁屋和我好的古家媳妇儿悄悄和我说的,后来小叔子出了事,办白事的时候全用了。”
方氏道:“那次许家大郎没了,你来见我,哭得那样子,一行哭一行说公婆怎么刻薄磋磨你,油米把得死死的要盯着量取,饭都是你做,结果却不让你上桌,你还在奶孩子呢,一点荤腥都吃不到,那次连你继父听了都不落忍,和我说要不要一起出面让你回家来住。我说要上你公婆家理论你又死都不肯,让你改嫁你偏说要守,我想着守满三年你吃了苦没准心就转过来了,你说说你守什么守?这等抠门公婆这等刻薄人家,何苦?为了你我才出了那两坛子油给你带回家去,指望让你公婆给你点好脸色,教你和敬哥儿日子好过点,你却不知我的良苦用心呢。”
段月容面上一红:“那时候大郎才过世,心里难过,公婆面前无人护着,孩子又小只会吃奶哭闹,家事烦杂做不及,更觉得艰难,见了娘便有些忍不住,如今日子好过多了。”
方氏轻轻哼了声,面有得色:“要不是你那小叔子死了没来得及娶媳妇留后,排第二的又出赘去了,你公婆要靠着你养孙子才不敢下死力磋磨,不然就你那软绵绵烂泥一样的脾xing,哪里能撑到现在!如今敬哥儿好歹是许家嫡长孙,若是那举子二叔没有孩子,将来过继给他也算是个好前程,将来做了官,也给你请个诰命。”
段月容摇头笑道:“怎么会没有孩子,二弟还年轻着呢,两夫妻才成婚一年便已得了个千金,才刚过了百日没多久,先开花后结果,后头总能抱上儿子的,不过二弟为人厚道,弟媳也是个宽厚和气的,想来将来总会照应敬哥儿的。”
方氏诧异失声道:“怎么就能有孩子?”
段月容笑道:“虽然弟媳妇年纪小才及笄,但是他们新夫妇感qíng好,哪有没孩子的?如今二弟兼祧两家,两家都顶着弟媳妇的肚子呢,总要多子多福才是个兴家之道,敬哥儿也能多几个兄弟帮扶。”
方氏冷笑了声道:“我就说你也不知被什么人灌了一肚子的**汤,脑子都傻了,孩子只有自己的才是最亲的,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甭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想着你的,许家若是只有敬哥儿一个嫡孙,你才金贵,若是你那弟媳妇生了许多儿子,亲爹又是举人,将来没准要做官,同样都是许家的孙子,他们是贵人公子,你的敬哥儿呢?什么都不是!到时候你公公婆婆还不把你看到泥里去!你的儿子还要给他的儿子做跟班被他们使唤!”
段月容摇头:“二弟和弟媳妇不是那样的人……”
方氏从鼻孔冷笑了声,待要说什么,仍是忍住了,看了看已经颇大的敬哥儿,又看了看迂腐孤拐又软绵绵扶不起来的女儿,只怕你帮她她倒要反过来怪你,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罢了。

☆、第50章 宋府邀宴

没多久chūn闱放榜,报喜的信儿很快便送回了,许宁高中进士甲科第三名(探花),原听说考官们推时拟为榜眼的,结果官家看他年轻英俊,御笔点他为探花,授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整个广陵府登时沸腾了,唐家登时贺喜的客人登门不绝,宝如接到信也微微有些意外,她记得前一世许宁明明是二甲十二名,授从九品的秘书省校书郎,这一世居然直接摘了探花,想来多活的这几十年,他学问有了长进,又深知官家的脾xing,考题又早已心里有数,自然是得心应手了。
消息接了没多久,雪片一样的帖子又飞入唐家,治筵设饯,请宝如去叙话赴宴赏花的。宝如基本都拒了,专心在家收拾诸般杂务,虽然不愿进京,但既已答应了许宁,她还是得带着孩子进京,否则许宁不甘心,定是又会生出什么算计来非把她弄进京不可。
香铺要jiāo接给爹娘,许宁临走前已安置好,制香的法子虽然没有了许宁亲自做的香,却也有了固定进货的渠道,只捡着几样最好又利最好的卖,靠着念恩寺收益也极好了,更何况又因许宁少年高中探花的噱头,这店里的香如今已倾销一空,尤其是状元红一类好意头的香,单看势头,五年内至少念恩寺下无有能超过收益的铺子。而爹娘的饭馆子也另外请了相熟又厨艺jīng湛的厨师来主厨,生意也渐渐恢复了从前唐谦亲自主厨那会儿的红火,如今他不需要自己下厨cao劳吸那等油烟糙灰,只需偶尔有空看看账本,心qíng愉悦,肺上积下的病渐渐得到调治,一日好过一日,宝如心里暗自放了心。爹娘其实心病都在于自己的日子过得如何,自己若是夫妻和顺,儿女双全,他们也就偿了心愿,心满意足。
所以,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夫妻恩爱,歌舞升平来。
还有一些田庄,都是许宁提前置办的,置办之时都不算贵,田并不算多,但都近着水源,出息足够。且庄子里也各有营生,或酿酒、或养jī、猪、或种些果树,总之□□妥当,如今便是宝如也不得不认可许宁之深谋远虑,便是许宁不在,光靠这些田庄、香铺、食肆的出息,爹娘衣食无忧,不需cao劳。不过唐谦和刘氏则并不十分花用,都存了下来有些忧心道:“许宁如今在京城里,天子脚下,听说东西贵得很,我们如今也收拢了不少银钱,女儿你带去京里让他打点,我们这边也不需要存这样多钱的。”
宝如笑道:“许宁自有打算的,爹娘不必cao心,我一妇人带着女儿,虽然跟着宋大人的家眷走,谁知道路上如何,哪里能带上这么多银两?还是爹娘好好经营,我们进京若是手头紧张,再让人回来取便是了,如今把钱放在铺子里田庄里,还能生钱的,你们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谦一听女儿说的有道理,便也放下了些心,不过仍是将能拿出来的现钱都找了出来要给女儿带上,只说是穷家富路。
不提这头唐家如何忙乱,宋府那头也遣人来请了她和刘氏过府几次,道是商量进京的事,宝如去了县衙几次,宋晓菡少不得出来陪客,她自视甚高,如今看到宝如摇身一变从个市井人家女子成为七品官宦的夫人,先是爹爹让自己好生和她jiāo好不可怠慢了,连娘也赞不绝口道:“难为她举止大方,礼节谈吐,竟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最难得那品格儿,直慡坦然,一点也没小门小户的那些扭捏畏缩,真真儿的难得了。”
宋晓菡心qíng不好,却去撺掇母亲:“来日便要进京了,如今既要jiāo好,许大哥的生母不可不邀请过府一叙,许大哥是个纯孝之人,将来知道也觉得我们家妥帖周到。”
宋夫人xing格温婉,听到虽然觉得对,却有些为难:“许宁虽然兼祧,却到底仍是唐家的女婿,只请许老夫人,不请唐老夫人倒不好。”一边想着索xing两边都下了帖子邀请两家女眷,罗氏接了帖子,十分兴奋,幸好许宁中举时一气儿做了好几身衣服,慌忙cha金戴银,穿绫带罗,带了段月容一块儿进了县里,一边又道:“看来还是该在县里买一处房子才是,以后jiāo际应酬也方便。”心心念念却是拿定了主意村里的房子倒是不着急了,合该早些买了县里的房子才是,乡下的地反正又不必耕作了。
到了县府里,才通报进去一会儿,便看到宋晓菡笑容满面地出来迎她道:“许老夫人到了?我娘已在里头等着了,唐老夫人和许夫人也早就到了,我还以为她们会等您到了才一起来呢。”一边又微微向段月容点头致意,一边上前扶了罗氏的手,罗氏整个身子骨头都轻了几分,笑道:“许家家贫,媳妇家有些看不上我们也是有的,可惜若不是我们许家的儿子,她们哪里有着福分进了这贵地儿和宋夫人小姐这般贵人攀谈?她们这般不知礼,我倒替许宁捏把汗,只怕这样的媳妇和岳母以后要给他丢人呢。”
宋晓菡微笑道:“许大哥才进了京得了官便忙着托我家进京的时候带上许夫人和孩子,依我说京里大不易居,许大哥才得官,不知多少事qíng要应酬,若是妻子都进了京,孩子又还小,连宝如妹妹也需要人照顾,一时兼顾不暇,只怕误了差使,须知这当官的头几年最是重要,若是应对不当,招了上司的厌恶,打发你去个远远的地方,一辈子的前程也尽误了,不过如今许大哥高中探花,想是正志满意得之时,只想着让妻荣母贵,倒没想过这些细处,宝如妹妹又还小,家里也没人教导,没想过许大哥的难处。”
罗氏大生知己之感:“宋小姐真真儿是名门闺秀,说起话来真是识大体!也不知将来甚么有福的人娶得你,我何尝不是这么说!连我们老俩口都知道儿子前程要紧,待站稳了脚跟以后再接我们也不迟,唐家那边却偏要送媳妇过去,这是着急他们唐家的香火呢!这等自私自利人家,也是我们二郎命苦,遇人不淑,这样好的女婿,不知好好体贴得助他往上走,倒要在后头拖后腿!不瞒你说,我们听说二郎要接媳妇进京,就去唐家说了,结果没用!人家就会说甚么小夫妻分离久了不妥,他们小夫妻的事,我们不gān涉!真是没法说道理。”
宋晓菡抿嘴笑道:“这也怪不得,市井人家,难得女儿嫁了个贵婿,岂有不看紧一些的道理,这京里历来有榜下择婿的习俗,许大哥这般人才,若不是成亲太早,原该金榜题名和dòng房花烛一同举行才是,高中探花呢,那可是驸马都当得的。”
罗氏拍掌道:“可不是!我们也是懊悔得很,不该那般早便说亲。”却似乎完全忘了家贫出赘一事,宋晓菡也绝口不提此事,只是笑语盈盈一路迎了她们进去,一边听说段月容守寡在家守着孩子,也肃然道:“寒门农户,肯守节又如此孝顺公婆的实在不多,段姐姐真令人敬佩,前儿才听我爹说朝中有个二品官员替寡母请贞节牌坊并诰封,以旌表其矢志不贰,贞孝节烈呢,那家子却是读书人家,世代官宦的,你这般寒门节妇,却是更为难得了,敬哥儿将来必能有成,报你奇志的,也是许老夫人门风好,才有段姐姐这般好的儿媳妇了。”
段月容抿嘴而笑,罗氏想不到大媳妇如此受宋家推崇,连忙道:“我也说呢,这个大媳妇一贯在家里是十分孝顺的,可叹二媳妇竟没学得一分二分。”
宋晓菡笑道:“少不得要老夫人慢慢调|教了。”
罗氏被她左一句老夫人右一句老夫人哄得全身舒慡,她一直对在唐家面前低了一等感觉到十分不服,在二媳妇面前硬不起腰来,然而如今陡然发现连这名门闺秀都认可了自己的地位,不由对降服二媳妇起了些信心。
说话间便到了花厅敞轩,因chūn日花发,窗子都大开着,满园□□迷人,宋夫人正在上首陪着刘氏和宝如说话,看到她们来已笑着起身迎接,罗氏第一次见到宋夫人,鹅蛋脸上眉目温婉,明明已经生育了三个儿女,却看着只是如三十许人,身上只一身宝蓝色云纹缎裳,下边系着缕金挑线纱裙,头面上只戴了一套景泰蓝的饰品,并不奢华,却仪态大方高贵,一旁的刘氏和宝如穿得也只是家常衣装,比自己差得远了。她心里暗自喜悦压过了唐家一头,宋晓菡刚介绍完,她不等宋夫人开口连忙笑着道:“没想到宋夫人看着这般年轻!一点都不像生过三个孩子的样子,想来家世好保养得好,今儿第一次见我就觉得亲近得很。”一边便伸了戴着几只金手镯的手去执宋夫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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