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_陈灯【完结+番外】(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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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毕竟是诰命夫人,因此即便请了她做全福夫人也并不敢让她劳动,只是请她去象征xing的梳头撒帐,然后便请了她坐着,堂上尚有位翰林夫人姓林的,也是诰命,因着平日里能言善道人缘又好,常常为人做伐,这次也正是她做媒的,看到宝如便悄悄携了她的手来问她:“我受人之托向您探个口风,您可别怪我。”
宝如讶异道:“什么事儿?”
林夫人笑吟吟道:“论理这事儿不该找您,可是那位正主儿家里没有长辈,又和你家来往多,托我来的人怕贸然打扰若是不谐反而不美,因此托我和您悄悄说了,若是有意,那便可遣媒上门,若是无意,那两边也就当成没发生过这事儿,也算得上稳妥。”
宝如听这声口疑心道:“这是要做媒?”一边想着和自己来往的小姐,十分诧异,毕竟她来往的未嫁姑娘可不多。
林夫人低声道:“正是有人家看上了在你家做西席的那位女先生,说是极难得的忠贞守静的xing子,立得住,又有才学,正合适做掌中馈的长媳,想为自己长子聘为正室。只是那位卢娘子这些年都未嫁,那边又有些犹疑不知是否另有缘故,再则那边要聘的是继室,且男方已有四十多岁了,膝下尚有原配留下的两女,也不知那位女先生会不会介意。”
宝如一怔,才道:“可方便说是哪户人家?卢先生是极有主见的,此事还需问过她本人意见才好。”
林夫人拍掌悄悄笑道:“说到人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读书人家了,不然我也不敢来说,正是那柳汝嘉柳大先生请我来为他的长子作伐,他家你是知道的,不说那学问好家风好了,他那长子原配过世已三年,如今正要续娶,柳先生却是亲自点了你家这位女先生,道是见过几面,觉得人品才华都是好的,可堪为掌家长媳宗妇,他也是个稳妥的,因着外子曾师从于他,又有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因此他只悄悄让我先来与你通个气,我想着这风声若是传出去,不晓得多少官宦人家要争着将自己女儿嫁进去!那柳先生却自有道理,倒是那卢先生,耐得住xing子带孩子,是个有孝义的,又自食其力,是个有心气的,才貌也是上佳,年龄又不是太小,若是娶个年纪太小的小女孩进来,不会照应孩子,倒要赌气,所以我一听果然柳先生有眼光,想着今儿能见你,趁便悄悄说了,你回去悄悄探探口风,若是成便好,若是不成,也没甚么的。依我说,柳大先生的家世那自然是不必说了,有这么个通气明理的公公在上,再说那柳大爷,也是一表人才,早早就中了进士了,如今在翰林院里修史,为人十分谦厚,待人和气,全无一点贵介气习,你说好不好?”
宝如迟疑了一会儿道:“待我回去探过她口风,再回来答复您。”
林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的,只是这确是十分好的婚事了,那位女先生我听说花期已过,那里寻得到这般好的亲事?这正是缘分了,还请许夫人多多美言了。”
宝如点头应了,心内默默盘算,待到婚事办完后回去和许宁说了此事。
许宁想了下道:“确是不错的婚事,那柳睿为人十分和气,想必柳大先生是想有个能撑得起内院刚qiáng些的媳妇,卢娘子是个有志气的人,娶回去定不会对原配留下来的女儿有什么nüè待之举,而她年龄也长了,不是那等年纪小的新媳妇难哄,进门就能当起家来,立得起门户,家世更不必说了,柳家门风好,四十无子方纳妾,但那原配当时病重,因此柳睿并不曾纳妾,直到原配过世后,他又守了三年如今才续弦,并未听说有纳二房,就卢娘子如今这条件,倒是嫁进柳家的好,只一条就是那柳睿的年纪比卢娘子大了快十多岁,且再问问卢娘子的意见吧。”
宝如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二日果然找了机会悄悄问卢娘子,卢娘子正教淼淼弹琴,放了她练指法出来听宝如说话,待到宝如将柳家遣人来打听口风的时候,沉默了许久。
宝如看她垂着眼帘不说话,房里淼淼一下一下地撩拨琴弦,无端多了些烦恼的样子来,宝如便笑道:“你再考虑考虑吧?家世人品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岁数大了些,想是你不满意这一条?又或是怕当后母?”
卢娘子摇了摇头笑道:“劳烦夫人专程来说一次,感激不尽,我如今已年近三十,柳家这般,我已是高攀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只是一时有些仓促,所以有些诧异这般好人家居然看上我罢了。”
宝如笑着把那林夫人说的话说了一遍又道:“那柳大先生想必十分满意你,不过婚姻大事总要慎重,你再多考虑一些日子也使得,我让许宁也多去打听打听他的为人。”
卢娘子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多谢夫人了……事到如今,我再想想,尽快答复夫人。”
宝如点头笑了下,因怕打扰了卢娘子授课,她又出了去,结果才掀帘子出去,便看到侯行玉与卢二郎,唐远三人正好进来,看到宝如出去,慌忙行礼,宝如笑道:“又来找卢娘子?”
唐远笑道:“与卢二郎约了出去看秋千赛,特意来和卢大娘子说一声。”

  ☆、第135章 番3外之意难却(下)

直到晚上卢二郎才满身疲惫地回了家里,看到姐姐一个人一反常态坐在堂屋里对着灯发呆,这很稀罕,要知道卢娘子一贯勤快麻利,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这个点儿要么睡了,如果没睡也不会让自己手上空着,或者会做点针线,或者会看看书。
卢二郎一愣,问卢娘子:“大姐姐,怎么了?”
卢娘子看到他回来才仿佛惊醒了一般道:“你怎么才回来,吃过了吧?”
卢二郎道:“陪唐远、侯公子喝了点酒,姐姐吃过了吗?怎的还不歇息?”
卢娘子道:“你不是不爱喝酒么?平日里和他们出去都没怎么喝就回来的。”
卢二郎有些腼腆道:“他们jiāo友广,见识多,听听也有好处,快秋闱了,我听说他们偶尔能见到柳大先生指点,便想着和他们请教请教,下次若是有机会也能见见柳大先生就好了,得他指点一下就好了。”
卢娘子心一动,道:“你很想听柳大先生指点?”
卢二郎笑道:“哪有不想听的?但凡读书人,岂有不慕他之名的?只是他如今已很少公开授课了,隐居山林中,只有他的嫡传弟子才能得他教导——听说如今他待许大人家的公子青眼有加……真是羡慕,便是唐远和侯公子,也近水楼台,得过他几次指点。”
卢娘子看着卢二郎带着羡慕的脸色,又有些动摇,面上只是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并不全是靠老师的,否则他教过的学生那么多,怎不见个个都有出息?”卢二郎怕姐姐难过,连忙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也是觉得我如今也大了,该认识多些人,总闷在屋里念书,哪里能撑起家来,不能全累着姐姐。”卢娘子听他这般说话,又是欣慰,又有些心酸,打量着他笑着问道:“二郎如今也长大了,该到说亲的年纪了。”
卢二郎腼腆起来,甩手跑了进房内。
卢娘子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长姐如母,却到底只是个长姐,将来为弟弟说亲,却是个大问题,谁愿意自己嫁进来头上压着个如婆婆一样的长姐?无论从哪一方面说,的确嫁入柳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对弟弟,还是对已过花期的自己。
但是——就这样一辈子,为了弟弟,为了卢家,奉献了自己的青chūn,奉献自己的自我,最理智的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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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从涵万堂走了出来,涵万堂设在前院,是文蘅和文荪习书的地方,许宁亲自题的匾额,意为包涵万象。这些年她再也没有怀孕过,因此两夫妻心里也有了数知道他们这一世大概也就这两个孩子了,对两个孩子倾注了全副jīng力,文荪在大一些后,便正儿八经去了柳汝嘉门下受教,柳大先生十分爱护这位小弟子,算得上倾囊相授,这涵万堂文荪来的少了,也就大部分只是卢娘子教文蘅了。
宝如一边默默想着卢娘子适才和自己说的话,一边深思着,冷不防却听到人细细叫了她一声:“许夫人。”
宝如一抬眼,便看到侯行玉正在向她行礼,身穿宽袖蓝衫,足上米分底乌靴,生得唇红齿白,目秀眉清,十分端丽温雅的样子,脸上虽然仍有些稚气,身子却已俨然是青年身躯,又隐隐有了一副贵家气象,自从上次宫变后,因侯云松保驾有功,更得器重,而侯行玉作为他的养子,也开始接了些差使,举手投足开始多了些威严,渐渐和宝如前世见到的客人样子越来越像,却依然是一副温和柔软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这里是前院,侯行玉又是许宅常客,遇到不奇怪,但侯行玉大概渐渐也感觉到了宝如和许宁待他那种似乎周到却又有些梳理的奇怪态度,尤其是许宁大抵心中仍是有着戒意,因此侯行玉虽然心里仍是有着十分亲近之意,却到底慑于许宁那点戒备,并不太敢亲近宝如,今日看样子却是特意与宝如招呼,着实有些奇怪。
宝如问他:“侯小公子有事?”
侯行玉抿了抿嘴,脸上有些发红:“我也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是想在门外等唐远他们一起进去找卢姐姐,后来听到你和卢姐姐说话……我就不好进去了……无意间听到,您,是给卢姐姐在说亲事么?”
宝如一怔,看了侯行玉一眼,侯行玉脸上涨得通红,耳根红透,一副十分难堪窘迫的样子,却仍是qiáng撑着仿佛鼓起所有勇气又问了句:“不知道卢姐姐那边……答应了吗?”
宝如心中忽然一闪,十分诧异,又仿佛明了了什么东西一样,想了想试探着道:“这门亲事,你觉得不妥?”
侯行玉慌忙摇头:“怎么会呢……柳家……那是难得的好人家,多少人都想嫁进去,而且卢姐姐又那样能gān,进去持掌中馈,定是十分妥当的,想必……想必也是能顺应公婆、夫妻和美……再说这对卢二郎的前程也是大有好处,卢姐姐一贯以他为先的……”他脸上已经微微有些黯然之色,几乎要哭出来一般道:“那……那我先告辞了,打扰夫人了……”似乎勇气已用尽,侯行玉有些仓皇地转身便要走,几乎已经自说自话地认为卢娘子定是会嫁进去的。
宝如看他仿佛立刻就垮下去的双肩和仓皇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想起了前世那些琐碎的并不令人注意的记忆,那种yù言又止躲躲闪闪的目光,那经常光顾却又从来没和她说过话的反常……她忽然道:“你喜欢你卢姐姐?”
侯行玉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并不敢走,却又不敢回头,宝如只看到他红透的耳根,过了一会他才讷讷道:“许夫人……莫要坏了卢姐姐的名节……我只是……只是仰慕她而已……”他仓皇解释,眼角却越来越红,口拙嘴笨,宝如轻轻笑了下安慰他道:“不必着急,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过了一会儿她道:“你卢姐姐并没有答应,只是说想再考虑考虑。”
侯行玉脸上先是结结实实的一喜,却又有些黯然,宝如几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宦官养子出身,配不上她?又或者是年纪太小,怕她只是把你当弟弟?又或者觉得她不会喜欢你?你给不了她幸福?”
侯行玉脸上的表qíng是十分难堪的,终于细如蚊讷地开了口:“许夫人,我……”
宝如一向慡利gān脆的人,有些看不上他这样的xing格,但到底与他有着前世一段孽缘在,仍是耐心下来道:“你喜欢她,却不敢说,因为对自己不自信,觉得没把握给她最好的生活,最体面的日子,所以你连争取都不敢争取一下,连喜欢她都不敢承认,这样的人,的确配不上她,因着两人过日子,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坎坷需要夫妻一同去克服,你连开始都不敢,自然将来更谈不上挡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了。”
侯行玉被她这么一激,眼睛睁大了,终于有些按捺不住道:“我不是那样懦弱的!我……我……只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理由已经都被宝如说过了,他红了脸有些难过道:“喜欢一个人,本就希望她幸福,她如果幸福的话……再说,兴许我也只不过是单相思……”
宝如笑了下:“幸福?如果她想要的是那样的生活,嫁进一户高门,过循规蹈矩的日子,那她早就该嫁了,为何留到今日?任何一个女子,都渴望遇到一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只是大部分女子只能由父母挑选,盲婚哑嫁,但是卢娘子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能够对自己的婚事全权做主,为什么她没有嫁?”
侯行玉哑然,宝如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卢娘子究竟喜欢不喜欢侯行玉,她也不清楚,她仅仅只是觉得,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好好去争取一次,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呢?若是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别人机会,怎么知道他们将来的日子过不好呢?不管怎么样,至少该让对方知道,有人喜欢她,也愿意给她选择另外一样生活的机会。
宝如走远了,侯行玉一个人呆呆站在院子外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难堪和难过。院子内传来一阵一阵的琴声,是卢娘子在教许小姐弹琴,门口出来了个小丫鬟,好奇地看了看他问道:“侯公子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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