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家庭变故发生了,她的生活才从天上跌落到了泥泞里,四叔和爷爷的相继惨死,让她成为了bào风雨中颤抖的小花,谁都可以欺负她,走过来踩她一脚。
也所以再次醒来的沈娇对这个社会其实是抱着极大的戒心的,只除了对沈家兴,其他无论谁她都不会卸下心防,就像刚脱离母豹的小豹子一样,永远都是用利爪朝着外面。
但沈娇自己其实并不能太清晰地分辨好人坏人,她对人的好坏完全取决于自己前世的印象,像沈家兴,因为她认定了沈家兴是她的爷爷,所以她会对沈家兴掏心掏肺。
而因为赵四长得像对她好的四叔,她也会一点一点收起爪子,慢慢地靠近赵四,就像是初到陌生地方的小猫一般,对谁都会吡牙,可也会寻找它信任亲昵的对象。
他们这座是双人座,赵四旁边坐的是顾尘,大概是年纪轻,他并没有太多的愁苦,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好奇和探究。
“娇娇今年多大啦?”顾尘逗弄沈娇。
沈娇因为顾尘之前回答了她的问题,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便老实回答道:“九岁。”
顾尘担忧地看了眼沈娇,冲沈家兴道:“娇娇太小啦,q省那里很苦的。”
沈娇抢着说道:“我不怕吃苦!”
沈家兴摸摸她头,苦笑道:“再苦好歹我还能照看着,要不然她一人留在海市可咋办?”
“她的父母呢?”顾尘忍不住问道。
“同我断绝关系了!”沈家兴平静回答。
车厢里的人听到这句话,俱都变得沉默了,大概是他们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吧。
“那为什么不把娇娇留给父母?孩子什么都不懂。”
沈家兴苦笑了几声,留下让张玉梅带,娇娇还不如一个人过呢,只是这些他同外人也说不清,便没有说什么。
顾尘也看出了沈家兴有难言之隐,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转而拿出了一副扑克,同沈娇玩起了牌,一大一小,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前几天沈娇坐在火车上倒还觉得新奇,并不觉得难受,可第四天她就受不了了,每天只能坐在铁皮车厢里,吃难吃的饭菜,还不能洗澡,上厕所也很不方便,最难受的是没地方睡觉,只能躺在沈家兴的腿上睡。
“娇娇再睡会儿吧。”沈家兴小声道。
“不用,爷爷您躺着睡会吧,我站会儿,总躺着骨头都苏了。”沈娇摇头起身了,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她本来还有几分圆润的小脸蛋很快就尖了,眼睛显得更大,看着让人心疼。
沈家兴自然是心疼的,有心想让沈娇多睡会儿,可她却极执拗,总是躺一会儿就醒来了,趴在桌子上睡,还说那样趴着才舒服。
他当然知道沈娇是想让他多睡会儿,又是心疼又是窝心,只觉得有孙女如此,就是受再多的苦他也不怕了!
第27章 027 到站了
几天下来,不光是沈娇一个小孩吃不消,其他人也都萎了,尤其是王广发,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一样,前营业部主任的骄傲也支持不起他那肥壮的身躯了,缩在座位上哼哼唧唧。
钱文良看着也不再有留洋教授的儒雅风度了,脸上胡子拉碴的,中山装皱了,整齐的头发凌乱不堪,和他旁边缩着的营业部主任没啥区别。
其他人的qíng况也差不多,其中一个表现最为夸张的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姓许名乔,也是位大学教授,是搞啥子经济学的,和钱文良不是一个学校,他是tj大学的,学校的名气差了fd大学一些,是以,这位许教授与钱文良都不怎么说话。
许教授在第二天就开始哼唧了,明明第二天就连沈娇这个小孩子都还jīng神抖擞的,是以,车上的人都有些看不惯这个许教授,认为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喜欢拿乔。
而且这个许乔最让人看不顺眼的地方是,不论在何时何地,他总喜欢彰显他在y国留学的那段经历,言谈间也总是显得高高在上,好像比别人高人一等似的。
相比之下,同为教授的钱文良则要低调多了,从不多提自己的留洋经历,就连自我介绍也只说是老师。
顾尘相当看不惯这个许乔,私下里说这个许乔是自己找死,就他那天天把y国挂在嘴边的派头,能活在现在也真是奇迹!
沈娇对y国根本就不知,问沈家兴是在哪里,当沈家兴说了y国人的相貌和地方后,沈娇这才明白,不屑道:“不过是番邦蛮夷罢了,有什么好推崇的!”
小姑娘的神qíng很是可笑,翻着小白眼,下巴朝天,语气极为不屑,逗得顾尘哈哈大笑,就连全程冷脸的赵四也勾了勾唇,眼里带着笑意。
赵四仿佛全不受旅途影响一般,一直保持着好jīng神,就连那坐姿都没怎么变过,背挺得笔直,身上的呢大衣也平整如昔,连丝褶子都没有。
沈家兴眼神复杂地看了赵四几眼,这个赵掌柜若不是军人出身,他把头拎下来当凳子坐。
赵四一点都不在乎沈家兴的眼神,甚至还十分平静地看着沈家兴,眼神就似糙原上的夜空一般深遂,只是看了几秒,沈家兴就先败下阵了,把头扭向一旁,不敢再打量赵四。
赵四勾了勾唇,从衣兜里又摸出了颗大白兔,塞到了沈娇嘴里,沈娇乐得眯了眼,回过小身子摸了块牛内gān,投桃报李地塞给了赵四,赵四也不拒绝,嚼了几口就吞了。
沈家兴胸口有些堵得慌,这个赵四贼jīng贼jīng的,一颗奶糖就换一块牛ròugān,还真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啊!
就知道欺负他家娇娇年纪小不懂事!
尽管沈家兴心疼,可他还是没去阻止沈娇,只要孙女开心,làng费一些牛ròugān也没啥啦!
顾尘早就发现了沈娇与赵四的小动作,吃了好几天白菜土豆的嘴被牛ròugān刺激得唾液直流,可他也不好意思朝小女娃要吃的,眼巴巴地盯着沈娇身旁的小背包,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个小包里得有多少牛ròugān呢!
沈娇见顾尘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想想便又摸了块出来,极快地塞到了顾尘手里。
顾尘眼睛一亮,乐得在沈娇脸上卟地亲了口,沈娇吓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个登徒子,竟然敢非礼她!
冲顾尘吡出小白牙恶狠狠地瞪了几眼,顾尘被她瞪得莫名其妙,这是咋地啦?
沈家兴一把拉回孙女,警惕地瞪着顾尘,一脸看衣冠禽shòu的模样,顾尘更是糊涂了,他gān啥人神共愤的事了?
“天苍苍,野茫茫,唉,我看我这个老头子怕是要埋骨在边疆了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叹了口气,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车窗外的荒漠,神qíng萧瑟。
“别这样想,咱们要对国家有信心,一定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的。”另一位老人安慰他,这位老人看着年纪比沈家兴还要大一些,自我介绍时,他只是简短地说自己是部队的,姓吴,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从他那jīng神气看起来,老人的身份不会太低。
“到q省了,准备下车!”红袖章喊了起来,大家顿时jīng神一振,纷纷爬到行李架上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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