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后,只救出两个孩子。
谭溪……死了。
谭母接收不了,疯了。
最亲近的人一死一疯。才六岁的谭峰接受不了,加上听到人的闲言碎语,固执地把所有原因都推到谭本身上。
谭父从丧子之痛缓过神的时候,赶紧带他们去看了心理医生。
但是没什么用,谭母越来越偏执,认为自己害死了孩子,几次自残未果,后来某次醒来,忽然就恨起了谭本。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那谭溪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谭溪。
为什么?
谭母越来越恨他,带的谭峰越来越恨他了。两个人都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谭本,谭溪就会活下来。
谭父阻拦无法,或者说。
慕如一看着中年男人风霜的脸,想,或许他也是有一些怨恨的。
怨恨,如果不是谭本,如果没有他。
那说不定,谭溪,就会得救了。
他们一家就不会这样了。
真是……乱麻。慕如一垂下眼,“那您现在?”
“谭本身份证上今年满的十八岁,按家里虚岁算,过完年也有二十了。我养他已经够久了。”
“我知道他跟你关系不错,或者说,我知道,他喜欢你。”
“东西不能在这放久,你方便的话就拿回去,回头给他吧。”男人自觉今晚说的够多了,起身准备离开。
“您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是。”谭父微佝偻着背,这让他看着有些老。
“他是个好孩子。”
“但是,小姑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人不得不要做个选择。”
所以,就选择牺牲他。慕如一抿紧嘴,很想说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选择,导致后来谭本的自杀。
可她看着男人头上的白发,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男人的身影在雪地里越来越远,慕如一忽然想起来,追上去,“您还没说他会去哪呢!”
男人摇摇手,“这该问你。”
问我?慕如一停住了脚步,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最后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包烟,塞给门卫大爷,说晚一些再来拿行李。
已经九点半了。
慕如一看了看天,把围巾又裹紧了一些。
谭本,现在会在哪呢?
晚上了,加上大雪,慕如一走了很久也没拦到出租。
好在冬天的晚上很亮,雪会反光,慕如一喘着粗气,走了太久,她都有些出汗,她下意识做了个递围巾的动作。
忽然意识到身边没人。
没有那个经常安静站在她身边,包容又温柔的那个人。
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弄的她想哭。
特别特别想哭。
慕如一狠狠擦着眼泪,嘴里恨道,“谭本,你个笨蛋。”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装什么沉默,为什么不说?
当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是怎样的地步才能把一个人逼到想自杀呢?
慕如一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谭本的世界是怎样的。
但应该是阴冷黑暗沉重又孤单,一个人说了很久也得不到回应的孤单。
所以才从上面一跃,想让很多人看到吧。
跳下来的时候,会笑吧。
因为,那时候,大家都看到你了。
而且,风吹过去的时候,多轻松啊。
一定是这样,慕如一又狠狠擦了把脸,把眼泪憋回去。
男生腼腆的笑容又浮现在她眼前。
“如意,如意。”他每次都这么小声地喊,眼睛亮亮的,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
又傻又呆。
“笨蛋。”
你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多冷啊。
还……多孤单。
最后,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雪白的大地上。
再也没人看。
傻子。
“姑娘,姑娘……” 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师傅担心地看着满脸是泪的她。
“姑娘,你去哪儿,我稍你一程。”
“嗯。谢,谢谢师傅。”慕如一吸吸鼻子,闭上眼睛,把多余的泪都眨出来,“去孤儿院,谢谢你。”
谭本,这一路上,太多人抛下你。
我来,我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
谭本属于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弃婴。
这个类别的收养,无规定收养人需无子女。
成年后,征得同意,可解除收养关系。
(如有误区请指正,谢谢。)
*
感谢三人禾小可爱的地雷,么一个。
第10章 校园10(完)
10
车子行驶到孤儿院门口,还没停稳,慕如一就拉开车门,下去。
“哎姑娘你小心点!”司机师傅拿着她直接丢下的百元大钞摇摇头。
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细看,慕如一站到孤儿院门口,才发现这座建筑大概有些年头了。
破旧灰暗,像上个世纪的旧照片里冲洗出来的,压抑地……让人心里不舒服。
铁栅栏的大门锁着,上面积了一层雪花,但在栅栏上却有一些痕迹,像是人手攀爬所留下的。
慕如一又认真盯着地面,看到了隐约的一串脚步,一直飘荡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门卫没人,孤儿院里也没有灯火。来的路上司机闲聊说这个孤儿院早就破败了,估计这几年就会被拆迁,完全不明白慕如一来这要干嘛。
慕如一当时面上笑了笑没吭声。
她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他在这里。
慕如一摘下手套,看了眼铁栅栏的大门,心里为自己加了把油。双手各拽住一根栏杆,左脚踩上栏杆的交叉点,一点点翻过去。
到最高点的时候,她瞥见孤儿院的大半个格局,心里有了定论。
脚踩到地面的时候,她来不及反应其他,只忙顺着隐约的脚印,往自己所想的地方跑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即使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会有危险,但慕如一还是想再快一点。
快一点到他面前,快一点抱抱他。
他一个人,肯定很冷了吧。
果然。
孤儿院后方的空地。
雪白的大地上,他呆呆蹲在那,成了一座小小的雪人。
雪花落满他的肩膀,衣袖,头发。像是儿时童话里落难的王子。
慕如一慢慢走过去,踏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走到他面前。
一点点把自己围巾解开,给他围上。
姜黄色围上白色,瞬间视觉里就多了温暖,王子染上了凡尘的色彩。
他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上面堆积的雪花簇簇落下,看着慕如一,好半天才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你回家。”
她话落下,谭本却没有动,反而嘴角勾起,“你又同情我了?圣母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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