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走。
她低着身子在跟一个年老的雌性说话,笨笨舒了一口气向她走去。正好两人说完,老雌性慢慢看了他一眼,又慢吞吞走了。
“怎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如意心情有些不好。
女孩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嗯?”
“我听那个老奶奶说了件事情。”
“二十五年前,这片大陆饥荒,所有的兽人部落食物都不够吃,硕鼠部落一向有存食物的习惯。”
“于是,其他部落就纷纷去‘借粮’。庞际部落借的最多。”
“硕鼠部落的粮食被搬空了。”
“那场饥荒死了很多兽人,其他部落都一度以为硕鼠部落灭绝了。”
“但他们活下来了。”
“笨笨,你说,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慕如一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多难看,明明笑着但比哭还难看。笨笨没顾得想她的话,只伸手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
如意在抖。
他小心抚摸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她给自己顺毛一样,“没事的,我在这里。别怕。”
怀里的雌性柔顺着依偎着他,像是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还没等他说什么,慕如一又慢慢离开了他的怀抱,“到时间了。”她说。
“我要走了。”
她右手腕有一束蓝光闪耀着,慢慢把她整个人笼罩住。笨笨见过那束光,在那次她找到他的夜里就有这束光幽幽亮着,但从没如此觉得不安。
仿佛下一秒,就抓不住她。
“如意,如意。”他把手伸进蓝光里,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眼前的雌性忽然笑了,很漂亮。
她凑近,越来越近,然后轻轻在他嘴边亲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她,眼前的人还在笑着,一如既往好看极了但似乎又有点……难过。
笨笨不知道这难过是她的还是他的。
总之她声音低下来,像哄他睡觉时的温柔。
“傻笨笨。”
“我也喜欢……你的。”
“只是我要离开了。”
“真可惜,但,我是一定要回家的。”她叹息了一声。
“我跟你一起回家。”笨笨忙道,“我不要这,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傻笨笨。”她又笑了。
“我居然喜欢了这么个小傻子。”她笑得甜蜜又悲伤,摇着头叹气。在最后一刻,在系统的能量都用来开启通道不再监测环境的时候,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意。
即使只有几个片段和瞬间,但她,确实对这个傻乎乎的把一颗心捧给她的笨笨,动了心。
虽然离开还这么撩人家很可耻,但是,慕如一抿住唇角,她就是这么自私。就是想让笨笨一直记住自己,即使以后找到他……的雌性,生儿育女,但也要记着她。一直记着。
慕如一扬起下巴,作出一幅高傲的模样。
但笨笨没有像她意料中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很严肃,慕如一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他说:“你回家吧,我会找到你的,如意。”
慕如一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自己不是穿越大陆就能找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眼前的环境还没从丛林草地变成实验室之前,眼前的笨笨突然一点一点消失了。
像海里的泡沫。
三维的立体人物变成光线,粒子一点点散去。
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夏夜。
慕如一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一如既往的喧嚣吵闹,所以——只有笨笨消失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谭本当时也是这样!
笨笨跟谭本是什么关系?
可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白光一闪,她回到了实验室。
第25章 远古(番外)
番外
荒漠,风沙。
本拖着瘦弱的身子跑着,好容易才逃离那些兽人的追捕区,拐到枯木藏在洞里,松了口气。
前爪传来隐隐的阵痛,不用细看,他也知道是骨头断了。本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忍耐着肚子的饥饿和喉咙的刺痛,叹了口气。
先忍着吧,饥荒的时候哪有什么东西吃呢。
本是这片大陆的一只普通半兽,他猜自己父母大概是兽人,所以看到自己是蛋生的后就扔了。好容易最后破壳出生,一穷二白,在丛林里东躲西藏,靠着小聪明运气和不想死的心才继续活了下来。
也好在那时候丛林里的食物还是很丰盛的,要换做现在,估计早就饿死,不,在蛋里就被弄走吃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饥荒要持续多久。
本看着灰白的天空,他看不清天空之上的是什么,就像看不到希望。
记得在某次逃难的时候,他听到年老的半兽说,这次的饥荒是人为的,都是作孽,报应。他不懂这些意思,可能因为在壳里呆的时间不长,记忆没有传承到多少,对于大陆上的知识都有些模模糊糊。
据说多少年前也有一次气候变异导致的饥荒,死了不少兽人和半兽。但是,本觉得不会比在这次的饥荒更可怕了。
这片大陆的生物要疯了。
迟早都要死在这场饥荒里。
每次他看到互相吞食的兽人们都这么想。
本把头贴在地上的黄土上,小心喘息着。却隐约感觉到一丝湿意。这是——
他眼睛一亮,赶忙用爪子扒起地面的土,果然,这棵树没有完全死透,树根的支系里有水分的存在。本扒开土,露出土下的盘旋纵横的树根,判断好哪些位置上的树根仍存着水分,迫不及待地咬破树根,吮吸汁液。可惜的是饥荒年代,又是即将死去的枯木,里面不会有多少汁液的,本意犹未尽地吸完汁液,把还有些湿润的树根都嚼咽着吞进去,才觉得火燎着空荡荡的胃里有了些实物。
本吞咽着难吃的树根,苦笑一声。没想到几年过去,还是树根救了他的命。
他当时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小时候在丛林里,没有东西吃,经常啃树根喝树木的汁液活下来,就对这些树木很有好感,发现兽人都有名字后,也暗戳戳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本。
在兽人看来,半兽是不需要名字的,因为没人会叫他们。人们提到半兽,只会以憎恶的口吻提到,哦那个什么样的半兽。提到本也不例外,大概就是那个犬科半兽——瘦弱地仿佛一爪子就能捏死,偏偏还活着,真是看着就烦。
但是他应当有一个名字。
本想,即使这个名字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称呼,但他也应该有一个名字。
本,木之源。是树木的根部救了他,他要用这个字眼来纪念一下。
纪念自己活了下来。虽然越活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但是,他得活着。
况且,本对这个字眼也很有好感,一眼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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