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丛云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流霜踱到胖子脚边,去蹭了蹭他,以示安慰。
未曾想明白心中泛滥的是何感觉,少年的剑鞘已递出去,像往常一般挑在流霜肚皮底下。可流霜胖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一挑,竟然没挑动。
仍处于幼年形态的澜虎顺着剑鞘往上看,又试着爬了爬,但江丛云竟冷不丁收起剑佩到腰间,让幼年澜虎扑了个空,只好挪过去两步,抱住他的腿。
“喵!”
流霜扯着江丛云裤管想要爬上去,却没想到变胖之后,竟拖得少年裤腿有下滑趋势。
江丛云快速伸手,拎起这条澜虎,又四下看了看,想寻一条路继续前行。
此处与方入凛山之志时所见景象相似,山水一色间,天地浩浩然,令人心旷神怡。
江丛云捏着流霜爪子,轻声问:“你说我们走哪边。”
流霜打了个呵欠,他哪边都不想走,只想睡一觉。
胖子适时发声:“兄台,这凛山之志里没有昼夜之分,天光永远是一片大亮,看不出时辰变换,但依我计算,现下的时刻约莫是子时了。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且前方会遇见什么都是未知,不如先休息调整一番,明日再做打算。”
又到子时,如此说来,距离他们下到墓穴,已有十二个时辰。江丛云听见流霜附和着嗷嗷叫唤,便把他往上抱了一点,道:“先寻一处安全之所。”
“这个交给我。”胖子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鸟笼。他念动口诀使鸟笼恢复原本大小,打开门后,一只黑羽鸟拖着长尾飞出,亲密地停到胖子肩头。这鸟羽毛黑中泛青,在明明天光之下,煞是好看。
流霜歪着脑袋,朝鸟儿伸出爪子,鸟儿十分活泼,不仅不躲闪,还飞过来用翅膀轻碰流霜的肉垫。
“嘿,看来它们互相很喜欢。兄台的猫叫流霜是吧,我的鸟儿名唤天灵,是只陆羽鸟,对气息很敏锐,具备侦察的才能。”说着他轻抚鸟头,对天灵下达命令,天灵轻快地鸣叫一声,飞至空中。
江丛云对胖子道了声谢。
两人一虎堵在宫殿门口颇有不便,江丛云扫了一眼,抬脚朝西北方向的一棵榕树走。
“说来还未请教兄台姓名,我姓陈,名单,可问兄台贵姓?”胖子跟在江丛云身后,与少年隔着三尺距离,边走边问。
“姓江。”少年道。
感觉出江丛云的冷淡,陈单挠着头,喊了声江兄。
虽然他们只是在此地稍作休息,江丛云仍是谨慎地布了阵法。毕竟花的是徐瘦子的符纸,用起来也不心疼。
约莫过了一刻钟,天灵侦察完回来,带着流霜他们来到一条溪流边。
流霜记得他黑来的那堆灵器里有一口与炉子连为一体的锅,便将此器掏出来,又去拾了些柴、打来只小型妖兽,请江丛云帮他剐毛、挖去内脏,煮成一锅汤。
陈单看他们如此使用这件灵器,眼睛都瞪直了:“江兄,此为天尊禹王鼎,乃中品炼药之鼎炉,怎可用来烹煮俗食,于灵性有损!”
江丛云眼皮都不抬:“你会炼药吗?”
陈单被这话噎得败下阵:“不会……”
少年垂下眼,撕了几片可食用的树叶,丢入鼎中。流霜阻止未能成功,顿时苦了一张脸。
江丛云根本不知道自己煮饭难吃的原因在于只要是对身体有益的食材便一股脑往锅里加,而不注重食材味道之间的调和。
一锅肉汤煮好后,幼年澜虎吃得生无可恋,天灵也过来凑热闹,但尝了一口就避而远之。
江丛云眉心皱起,夹起一块肉放到自己口中,体会了半晌,道:“没有放盐与别的香料,味道是差了点,但也比你啃生的好。”
幼年澜虎蹲坐在炉火边上,垂下脑袋叹出一口气。
哎,总比那苦了吧唧的大补丹好,他郁闷地凑过去,把肉条吃掉,汤就算了,喝这汤还不如去舔溪里的水。
怀着苦涩的心情饱餐一顿,流霜蜷在江丛云身边睡去,少年则闭目调息。
凛山之志中月不升日不落,估摸着过去三个时辰,江丛云把流霜喊醒。
炉子里的碳早已冷却,流霜踱步去溪边洗了把脸,回来时天灵也将陈单叫了起来。
陈胖子拿好他的法杖,问:“江兄,接下来我们去哪?”这货俨然把江丛云当做了主心骨。
“你们进入凛山之志前,没有做过规划?”江丛云眼一抬。
陈单道:“凛山之志的宝贵之处,在于主殿内藏书丰厚,所以我们的目标在主殿。”说着他声音减小,头也垂下去,“但我修为低微,没资格查看地图,只能跟着走……”
江丛云:“大体方向呢。”
“但我只清楚大致的。”陈单叹气,“这是我母亲尚在世时,她告诉我的。她说我祖父曾提过一次,主殿位于整个凛山之志中央。”
“……”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他们连自身所处何处都不知晓,何谈中央与边缘?
陈单摸着鼻子,笑容尴尬。
流霜拿江丛云脚背当垫子,坐着摆弄自己的爪子,这地光线太好,成年澜虎让他顺着走的那条线只隐隐可见,辨不清指向何处。
莫非真的只有在昨天的石头宫殿里能够用?幼年澜虎不甘心地用右爪打了左爪两下,没想到这一打,让那仅有个虚影的线彻底没了。
好气!
流霜郁结地仰靠在江丛云腿上,而这人竟用剑鞘戳了戳他,幼年澜虎不得不起身自己站好,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在江丛云脚边。
江丛云眸光一转,冲天灵扬起下巴:“陆羽鸟擅侦察,它应当能替我们辨出方位。”
“也对哦!”陈单一拍脑门,“天灵,你去上空看看,我们身处何方,以及要如何去中部位置。”
陆羽鸟叫声清脆响亮,它扇翅而起,盘旋一番,越飞越高。
又是一番等待,流霜坐回去,重新抱起自己爪子看。江丛云垂头盯了他半晌,蹲下身去:“受伤了?”
咦?没有没有!
幼年澜虎连忙把左爪放到地上,退后两步,一个劲摇头。
“真的?”江丛云不信,“给我看看。”
流霜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把右前爪放到少年手心。
……你当我傻?
江丛云面无表情地拎下他右爪,再捏住左爪,抬至自己眼前。
那与狮鹫的一场恶战,澜虎的指甲全都掀得翻起,根部隐隐泛着血迹。江丛云盘坐而下,把澜虎抱到腿上,拿出药粉细细涂抹。
这是从包袱里翻到的外伤药,品级不高,味道清苦,沾上伤口的刹那,丝丝缕缕的疼蔓延开,还透着点痒,让幼年澜虎时不时就抽爪子。
“疼?”江丛云无意识地拧起眉。
“喵呜!”
流霜把左爪递回去的同时还伸出右爪,向江丛云表示自己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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