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得不一样了。”成芙宁回忆着当年,提起罗安宁来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
“难道以前的罗安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成靖宁好奇,那位改了姓的堂姐,相貌和同龄女子相差无几,说话做事却老练,有时透着一股子不自然,而她的眼神,有时会流露出凶狠的光芒,时而又会如古井般森冷无波,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子的天真娇憨。她再怎么笑,也掩饰不了眼睛里的沧桑。
成芙宁把雪儿放在炕上,凝眉斟酌了一阵才说道:“在她九岁那年,摔了一跤之后醒来,就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二叔父身边最得宠的女儿是大姐玉宁,安宁一直讨好着玉宁,玉宁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无论玉宁怎么对她,她都不计较。她对罗氏夫人和馨宁极其恶劣,因为忠敬侯府没有帮逆王的关系,一直厌恶罗氏夫人、馨宁和忠敬侯府,也骂罗氏夫人不中用,在府里连几个妾室也不如,害得她嫡不如庶。为了争宠,她在府里做了许多错事。那时候她性子倔,人虽有些小聪明,却从不用在点子上,做事透着一股狠劲儿和蛮劲。那之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理玉宁,与罗氏夫人和馨宁亲近,也开始和忠敬侯府走动,缓和关系。再就是她突然变得很聪明,从前不擅长的琴棋书画,似突然开窍般的全部精通。性子也变得开朗,做事没有那股蛮劲儿了。”
成芙宁说得犹犹豫豫,成靖宁便知她的话已经尽量说得好听,在心里默默总结到:过去的罗安宁蠢且毒,现在性情大变,变得聪慧机敏,更犹如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的六艺皆通,怎么想怎么奇怪。一个人突然之间转变性子,只怕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十有八?九,罗安宁重生了。从前看的那些重生小说,都是这么写的,看来她也被网文荼毒得不轻。如果真是如此,日后就麻烦了,她虽然是穿来的,但到底干不过掌握先机的重生者。
按照侯府过去的恩恩怨怨,原身上一世没有得罪罗安宁很难,就算没有得罪,恨屋及乌也在所难免。也还好分家了,暂时避开眼下的争斗。至于日后,只能见招拆招了。
成靖宁沉思半晌无语,成芙宁见她没反应,问道:“你怎么了?”
“我发现事情比较严重,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重生,说出去谁信呢?就算有人信,也不一定能阻止罗安宁。“芙姐姐,你过去和罗安宁之间如何?”
成芙宁露出无奈的神色,摇了摇头说:“就算我没得罪她,因为姨娘的事,她也会恨我一辈子。我姨娘她……做了很多糊涂事。”那时二房的姑娘里成玉宁最受宠,她最得成振功的眼,相互之间的龃龉不是一星半点,尽管她已经尽力避免纷争,但架不住成玉宁来惹事。一来二去,梁子就这么结下了。罗安宁那时还是成玉宁的尾巴,对她的恨意只多不少。
成靖宁深深的同情成芙宁和自己,以及永宁侯府,谁能笑到最后,就看命运眷顾谁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怪怪的,以后我们都离她远一些。总之,对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她也得利用手里的资源,去做一些事了。既然是敌对的双方,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一世的家人。
“谢谢你提醒,我不会让她伤害到我的,你自己也要小心。”成芙宁说完话,抱着雪儿离开。风雪越来越大,前面的路,无论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成靖宁这时候来了兴致,走到案桌旁,执笔挥毫,在纸上画了一幅张牙舞爪的恶鬼,浓重的黑色地狱,带着寂静无声的恐惧,恶鬼狰狞可怕,似会从画纸里钻出来一般。一个下午过去,大作完成。
叉着腰站在案桌前,成靖宁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电梯坠井她没死,在崖州生那么严重的病没死,被刺客追杀没死,前年回京被恶鬼缠身没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干掉的人!罗安宁又有何惧?
“哈哈哈哈!”
“姑娘笑什么呢?”墨竹正过来请她到琼华院那边用饭。见着桌上的画登时吓得摔倒在地,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姑娘,你怎么画这么可怕的东西!”
成靖宁洋洋得意的拿着画抖了三抖,不相信的问道:“可怕吗?我倒不觉得。这不画得挺好的嘛。我觉得以后寺庙的地狱恶鬼图,应该由我来画!”想当年,她也是大触啊,尽管只是兼职。
墨竹捂着眼睛不敢看画,惊叫着让成靖宁赶紧收起来。“真是胆小,我收起来就是。”成靖宁把画折好了放抽屉里,“起来起来,不过是张纸,纸上的恶鬼哪比得上人心可怕。”
成靖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墨竹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她家姑娘。
“你叫我做什么呢?”
“老夫人让姑娘去琼华院用晚膳。”墨竹爬起来说道。
“那我过去了,害怕的话别动我的抽屉。”成靖宁大步流星,走得十分潇洒。看得墨竹不明所以,以为成靖宁得了失心疯。
对沈老夫人,成靖宁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的猜想说了,避去重生这件事。“安宁的变化我也发现了,一时之间分不清她的转变是好是坏。”
“总之要小心,以后尽量离她远一些。”成靖宁道。
两天后,成芙宁把猫送到行云院,带着数个仆妇去了大觉寺,侯府未起任何波澜,一如往常一样。再过上十几日,成永安也要回家了,再就是又要过年了,这么想着,便觉时间过得很快。
闺阁中的女儿家打发时间无外乎做女红或是看些闲书消遣,成靖宁这边,拉了水袖花月几个大丫头下五子棋。两年过去,她在棋艺上并无精进,依旧只会玩儿这最简单的益智游戏。四个丫鬟被经常拉着练手,眼下已是今非昔比,成靖宁已不能轻易赢她们了。
刚输掉一局,就听到一个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嘛。”成靖宁抬头一看,却是顾婉琰和沈嘉月来了,忙下炕招呼她们坐,“今天怎么想起到我家来了?进来也不支会一声,我又不会赶人走。”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沈嘉月笑嘻嘻的道,自从六月之后,她被家人拘着就很少出门了,其间只到永宁侯府来过几次,无一例外的都是蹭吃蹭喝,这次还拉着顾婉琰一起。
“是惦记我这里的烤肉吧。”成靖宁现在算是明白,这两个都是吃货,外加英国公府的英娘。
顾婉琰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沈嘉月却是个厚脸皮,大大方方的承认:“听说你家冬至烤了羊肉,吃起来很是不错,所以就想过来瞧个新鲜,不知这会儿还有没有?”
“人都来了,我还会藏着?今天就吃烤羊肉吧,云岫,你去厨房那边说一声,腌一盆羊肉送过来,把炉子那些也送来。”成靖宁让云岫往厨房那边去一趟。
下午,沈嘉月酒足饭饱的半躺在暖烘烘的炕床上,抱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波斯猫,“好想留在你这里,我不想回去了,要不明年我过来和你一起住吧。”今年考核,她父亲虽然升了官,但依旧在外地任职,这次她娘刘氏也要一起去,和端庄的姐姐妹妹以及矜持守礼的嫂嫂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就打起成靖宁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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