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砸在婆子身上,又砸落在地,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和着先前砸碎的东西,只见满目狼藉。
粗使婆子为难地看向中山伯,不知该怎么办。
毕竟,崔氏是当家夫人,以前又很是得中山伯欢心,她们也不敢强行动手,怕崔氏万一将来再次得势之后,会找她们秋后算账。
中山伯眼底闪过不舍和歉疚,但是很快便坚硬如铁、淡漠如冰,沉声吩咐道:“夫人总是这样骄纵……你们还不快点帮夫人冷静下来?这样疯疯癫癫的,再闯出这次这样的弥天大祸来该怎么办?还是请佛祖帮忙清心平欲吧!”
粗使婆子见中山伯发了话,立刻一拥而上,拿胳膊的拿胳膊,搂后腰的搂后腰,很快就让发狠乱蹬乱扒的崔氏挣扎不得,只能厉声尖叫:“贱人,走开!走开……”
中山伯想着还在前厅里待着的汾阳王府的大总管,心头一阵烦闷,怒喝道:“夫人得了失心疯,你们也傻了不是?还不快拿帕子堵上!”
一个粗使婆子忙拿出自己油腻腻的帕子,揉吧揉吧团成一团,一手捏住崔氏的下颚,一手将帕子用力地塞了进去。
崔氏被用力塞进来的帕子还有那上头的味道熏得差点作呕,不由自主地弯下腰身,一阵干呕。
粗使婆子趁机拿出粗绳来,将崔氏五花大绑,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擦干净额上的汗珠子。
这人要是死命挣扎起来,还真是难对付,别看崔氏平时养尊处优、娇娇弱弱的,这一发狠起来,她们几个大力的婆子差点控制不住!
崔氏见大势已去,中山伯铁了心要用她来给李景抵罪,顿时萎颓在地,低低地呜咽,一双眼睛蒙上水雾,哀哀地看向中山伯。
中山伯心头一软,然而想到前厅名义上来拜访,实则是来监行的汾阳王府的大管事,立刻又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对崔氏叹道:“夫人放心去吧……庵堂里的一切供应,都不会短了的,你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就当清心养性了……还有曜儿,你也不用担心,我是做父亲的,还能短了他不成……”
崔氏中山伯提起儿子,立刻又激动起来,努力想要上前去,可惜她被绑得结结实实,嘴巴又被堵上,只能低低地呜咽哀求。
她一点都不相信中山伯会好好照顾李曜的话,先夫人去世之前,中山伯也是这样安抚承诺她的,但是看看,等她嫁进中山伯府,李景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李景好歹还有个世子的名头在,李曜可是什么都没有,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而中山伯既然在此时保下了李景,那就更不可能再重新请封世子的,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亲自把把柄递给汾阳王吗。
她的曜儿啊……
崔氏大急,想要再求,然而中山伯已经摆手让粗使婆子将她塞进小轿,赶紧送走,免得前厅那位监行的管事等得着了急。
崔氏绝望悲咽,蓦地想起先头夫人去世时,是不是也和她是一样的心情……
中山伯现在可无心再去心疼崔氏的眼泪,待抬着崔氏的小轿一走,他立刻抬脚上前,匆忙赶去了前厅。
现在最重要的,是汾阳王的谅解。
清晖园外,李魏紫立在小径上,看着上了锁的大门,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那个善良可爱的胞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冷血无情、阴狠自私的模样?就是为了搭上贞慧郡主,或者说是为了傍上汾阳王,竟然敢趁乱点燃花灯彩楼,置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她真是不敢相信!
当汾阳王府的大管事上门责问,当崔氏在她跟前讽刺挖苦时,她觉得自己震惊到脑子都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是反复地回荡着一句话——那不是李景!
可是,那样的弥天大祸,又确确实实是李景一时贪心犯下的错……
她不敢想象,面对汾阳王府的追究责难,李景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所以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和崔氏争嘴,而是奔向前厅书房,向中山伯求救。
那总是她和李景的父亲,不会就这样抛弃李景不管的。
可是,她想错了,在利益权衡面前,他们的生身父亲,也不愿意冒着风险,保下李景。
无可奈何之际,她只有去求寿阳公主。
迎接她的,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责骂。
然而骂过之后,寿阳公主还是无奈地许诺:“你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会交代下去的,就当是,全了你我这些年的情分了。”
一句话,买断了两人这些年的情分。
李魏紫知道,李景这次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惹上不能惹的权臣,还狠毒地致那么多人受伤,甚至可能失去生命,就是最得圣宠的寿阳公主出面斡旋,只怕也要费几分气力。
寿阳公主这是怕李景将来再犯浑,闯下更大的祸来,所以提前了断关系,免得受她的牵累。
李魏紫跪伏下去,重重地给寿阳公主叩首谢恩:“多谢公主!”
寿阳公主叹息一声,亲自扶了李魏紫起来,低声道:“我也只能帮你们姐弟到这里了……”
寿阳公主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去汾阳府,一封送到中山伯府。
李魏紫并不知道信件的内容,但是当中山伯决定以崔氏抵罪时,她蓦地明白寿阳公主那句“只能帮你们姐弟到这里了”是什么意思——替李景脱罪,借势扳倒崔氏,让他们姐弟俩生活得更轻松自在一些。
李魏紫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默默叹了一句:“景弟,姐姐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三月初六,是她和林泽早已定下的婚期,等她嫁进累世清贵的林家之后,就成了别人家的小媳妇,哪里还有精力和机会时时回家帮扶李景。
希望李景能够吃一堑,长一智,未来脚踏实地,好好地努力,不要再让她和九泉之下的母亲失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对上(二更)
彩霞街上,冯家成衣铺子里,张掌柜引着白氏和冯淑嘉检验着改造的结果。
整个铺子分成上下两层,一层阔大的柜台上摆放着各类布帛锦缎,品类齐全,色彩多样;柜台后和一侧的墙面上疏朗地挂着一些成衣,男女分墙,质地款式分类。
白氏仔细看了看,多是一些家常款式,布料也多是寻常,除了布置得更加疏朗宜人、井然有序,和先前并没有多大分别。
这是冯淑嘉的意思,自家店铺以前做的都是寻常人家的生意,如果突然间全部都换上华服锦衣,极容易造成旧的客源流失,而新的客源未至,中间出现断层,以致生意萧条,开张不利。
白氏转了一圈,觉得最有特色的便是那架重新整修过的楼梯,确切地说,应该是楼梯旁的墙面上挂的各式成衣。
这些成衣并不是随便乱挂的,而是按照成衣的材质、花色、和款式,由下而上,越来越上乘、明丽和新颖精致,最顶端挂着的,正是冯淑嘉亲自画的图样,用金陵织金云锦裁制而成的大袖襦裳,端庄贵气,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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