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见状,自然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对此视而不见。
只有牛嬷嬷皱了皱眉,却旋即又松开了,叹了口气,忙着照顾刚刚出生的小婴孩去了。
冯异如此在乎白氏,甚至不惜以男儿身踏进污秽的产房,她应该替白氏刚到高兴才是!但愿漫天诸佛能够保佑这一对儿命途坎坷的有情人,不要记怪冯异的莽撞冲动才是。
倒是白氏,见冯异就这么闯进来,连寒暄都来不及,就急忙将冯异往外赶:“侯爷怎么进来了?快快出去!产房男人是进不得的!”
冯异蹲下身去,握住白氏挥动赶人的手,咧嘴一笑:“夫人进得的地方,我就进得!”
一句说得白氏感动不已,没有先前着急赶人的急切,泪光闪闪,哽咽道:“侯爷不怕沾染了产房的污秽,触霉头吗?”
冯异从郴州乡野的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少年,白手起家,就凭借一身的蛮力和对战的智慧,一板斧一板斧地拼杀,不知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才有了如今的辉煌战绩,被恩封为武安侯,威风赫赫。
要是因为闯进产房受了她的牵累,而影响了官途升迁,那她可就要负疚一生了。
冯异抬手轻轻地拨开白氏额前被冷汗沾湿的头发,浑不在意地笑道:“我妻子生儿育女的地方,怎么会有污秽?你别担心,要是真的怕我不好的话,那就努力把肚子里孩子生出来,等将来老了,好让他孝顺我们!”
白氏紧抿下唇,眼泪哗哗地流过眼角,沾湿了枕头,用力地点点头。
冯异轻轻地拍拍白氏的手,这才有功夫问稳婆:“怎么回事?这个笑得怎么生得这样慢?”
常年沾血的人,哪怕是再平和都自有一股凌厉的杀气,稳婆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侯爷,胎儿的胎位有些不正,所以先前费了些功夫……”
见冯异眉头一皱,稳婆一个激灵,急忙倒豆子似的回道:“不过侯爷别担心,这会儿胎儿的位子已经慢慢调整过来了!这都多亏了侯爷您福泽深厚,庇佑子嗣……”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得的,赶紧给夫人接生!”冯异挥手打断,爽直吩咐。
稳婆被吓了一跳,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来:“那,那还请侯爷您,您稍稍让开些……”
冯异看了看,自己确实挡到了稳婆,便点点头,柔声安慰白氏:“我就在一旁看着,你别害怕!”
说着,还用力地捏捏白氏的手。
白氏点点头,含着泪弯了嘴角。
冯异强压下心里的担忧,给白氏一个安抚的笑,这才转身去看已经出生的儿子。
正守着小婴孩的牛嬷嬷,一见冯异过来,忙要屈膝行礼问安,却被冯异扶了起来。
“嬷嬷跟我还用这样客气?”冯异笑笑,“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嬷嬷帮忙照看这府里府外的一应事务,冬娘才能安心教儿养胎,辛苦您了。”
牛嬷嬷心里一暖,擦了擦眼角,笑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值得侯爷如此记怪……侯爷,您快看看小公子吧。”
冯异点点头,俯下身去,看正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婴孩,红红的皮肤,皱皱的小脸儿,轻软的一小团,似乎一个用力,就会捏破折断了一般,一颗心不由地软成了一潭水。
原来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呀!
原来这就是他的孩子啊!
真是可爱!
冯淑嘉和冯援小时候,一定也是这般娇软可爱吧!
冯异在摇篮边蹲下来,眉眼间全是罕见的温柔笑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小儿子的面颊,却又倏地收回手来,生怕自己手指上的茧子会刺痛孩子娇嫩的皮肤。
牛嬷嬷在一旁看了,高兴得只擦眼角。
冯异这样重视白氏和她生的孩子们,让她这个乳母开心欣慰极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恩爱(五更)
或许是冯异不管不顾地勇闯产房,给了白氏莫大的鼓励和勇气,不多时,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稳婆终于松了一口气,恭祝道:“恭喜侯爷,贺喜夫人,是位姑娘!”
白氏一听说孩子平安出生了,一直咬牙坚持的那口气瞬间散了,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漾开,人就昏了过去。
“冬娘!”冯异惊呼一声,连刚出生的小女儿都来不及看一眼,就连忙俯下身去,察看白氏的状况。
还好,气息虽然微弱,脉搏也不是十分有力,但好歹人还在。
“你快来看看,夫人这是怎么了?”冯异急忙将一旁战战兢兢的医婆拎了过来,一脸骇人地命令道。
医婆哆哆嗦嗦地应了,手颤抖了老半天,才摸准白氏的脉搏,细细地诊了一会,又翻看了白氏的眼珠,细查了脸色,这才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侯爷,夫人只是产后气血虚弱,一时体力精神不支,才昏过去的,应该没有大碍……”
“什么叫应该?”冯异皱眉,语气不悦。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这样马虎!
医婆吓得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话也连不成句了:“回,回侯爷……妇,妇人……生产……这,这都……正,正常……”
冯异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昏迷不醒的白氏,见医婆哆哆嗦嗦的说得都是些没用的话,直接挥手打断她的解释,问道:“你直接说吧,现在该怎么办,夫人才会醒过来?”
医婆悄悄松了口气,然而抬头一见冯异眉间的川字,又哆嗦起来:“补,补气血……当,当归……红,红枣……”
冯异眉头拧成了疙瘩,干脆不再看医婆,直接招了牛嬷嬷过来:“劳烦嬷嬷跟她一起出去,看着安排。”
牛嬷嬷点头应了,领着医婆和稳婆出去安排。
医婆和稳婆如获大赦,要不是惧怕冯异责怪,都想夺门而出了。
一出门,两人就长吐一口气,一手扶墙,一手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牛嬷嬷想着接下来还得麻烦二位,少不得安抚一番:“两位别见怪,我们侯爷倒不是有意为难二位,实在是忧妻心切……而且,大梁战神么,即便是不怒也自威,否则怎么震得住西凉贼人,护卫咱们安宁呢!”
稳婆和医婆连连点头。
冯异这样从底层崛起的抵御外辱、保家卫国的战将,相比起那些远得和平民毫无干系的勋贵之家,更得她们的喜欢和拥戴。
牛嬷嬷见了,心里松快,将两人领到一旁,细细地询问该如何给白氏调养。
白氏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外头的阳光热烘烘地透进来,白氏想要抬手遮掩,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冬娘,你醒了!”一声欢呼惊起,掩饰不住地高兴。
声音醇厚略低哑,那么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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