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自是没有不应的。
曹彬却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冯姑娘心善,考虑周到,请医买药就算了,这件事情是万万不成的。”
“除非曹大人是想舍弟留下来,亲自侍奉道歉。”冯淑嘉笑道。
曹彬一愣,看着才刚及冯淑嘉腰部的冯援,连忙摇头摆手:“冯姑娘言重了。”
眼前的这位可是武安侯世子,哪里能供他一个小小的文书驱遣!
“如此,就多谢冯姑娘了。”曹彬只能接下冯淑嘉的这份歉意。
实在是他脚踝崴了,连走路都困难,总得有个人偶尔替他照顾一下老母亲啊。
武安侯府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对于冯异这样的救世大英雄,一向钦佩敬仰。
冯淑嘉见曹彬一再退让,也知道是为了屋子里卧病在床的寡母的缘故,心里又是佩服曹彬事母至孝,又是心酸人生的不易。
又客套了几句,冯淑嘉便带着冯援,在护卫的簇拥下,出了永安巷。
街上,依旧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冯援这回却不敢似先前那般莽撞,虽然依旧好奇地东张西望,遇到喜欢的花灯却再也不会丢开冯淑嘉的手,像条灵活的小鱼儿似的往人隙里钻了。
冯淑嘉见状也不再提旧事教训他,只是感叹一句:“那位曹大人还真是不容易啊,母亲卧病在床,全靠他一个人照料,这回他又伤了脚要卧床静养,不知道心里怎么犯愁呢……”
冯援紧抿着小嘴,脸上全是后悔歉疚。
萧稷远远地跟着姐弟俩人出了永安巷,上了街,见四周灯火通明的,这才放了心,又折足悄悄返回了永安巷。
曹家门口,正有两个鬼头鬼脑的人伸头往里探望,远远地见巷口一个年轻人搀扶着老大夫走近,慌忙闪身藏在暗影里,悄悄窥伺。
萧稷脚步一顿,轻巧地攀上暗影里的一株老树,目光幽深。
李奉贤还真是不死心啊,被曹彬接连拒绝两次,竟然没有恼羞成怒,依旧派人蹲守,伺机而动。
这曹彬,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李奉贤费这么老大劲去拉拢?
萧稷目光沉沉。
约莫两刻钟,老大夫从曹家缓步出来,伴着他的依旧是先前的那个年轻人。
借着门口两盏素净的花灯的微光,萧稷认出那人是武安侯府的护院。
而先前背曹彬进去的那个武安侯府的护院,却一直未曾出来。
墙角蹲守的汾阳王府的小厮,等了老半天不见有机会潜入进去,只得怏怏不快地出了永安巷,一路往汾阳王府行去,将这一意外情况尽快禀报给汾阳王。
萧稷见两人走远,借着树枝,几下跳跃腾挪到曹家屋脊,听着屋内曹彬请护院帮忙守夜照看老母亲,眉头紧锁。
冯淑嘉心善不假,但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留钱又留人这么周到的,莫不是,她也察觉了汾阳王对曹彬的极力拉拢?
看来,是时候找她好好地摊开谈一谈了。
萧稷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冯淑嘉却不知这段插曲,所以等萧稷第二天直接寻上门来,说有要事要和她商量时,她一脸懵然。
芙蓉裳现在生意很不错,收入稳定,击败了裁云坊的阴谋,她实在想不出此时两人有什么大事好商量的。
冯淑嘉不是那等分不清轻重的人,虽然心里还别扭着当初萧稷的孟浪,但脚下却没有耽搁,当即去了外院花厅。
冯异走之前悄悄交代外院的大管事陶真,但凡是来见冯淑嘉的外男一律要止步外院花厅,不许再往内院行进半步。
萧稷对此早就习惯了,因此安然坐在花厅里想事情,没有半点不自在。
然而等冯淑嘉一声杏色裙衫梳着丫髻行过来时,他却蓦地局促忸怩起来,一颗心像是温暖的春日的一只风筝,飘啊飘啊地飘上云端,栖息在最柔软洁白的那朵云上,欢喜散溢出来,怎么都抑制不住。
萧稷起身,克制有礼地向冯淑嘉拱手问安:“冯姑娘。”
冯淑嘉点点头,在萧稷对面坐下,也不寒暄,直奔主题:“不知君公子找我来,是有何要事相商?”
萧稷没有答话,眼神逡巡一周,示意还有采薇等闲杂人等。
采露近日就要成亲了,今儿一大早冯淑嘉就放了她的大假,让她留在家中好好备嫁。
冯淑嘉心下一惊,抿抿唇,竟然是要和她单独密话。
上次也是这样,她才不小心着了萧稷的道儿的!
萧稷见冯淑嘉没有立即应答,明白他还在介意上次的事情,便克制着内心的欢喜冲动,正色道:“事关重大,还请冯姑娘屏退无关之人。”
坦坦荡荡,倒显得冯淑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冯淑嘉端坐身子,神色肃然起来。
采薇会意,屈膝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冯淑嘉一脸严肃:“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君公子这样慎重?”
萧稷的能力冯淑嘉很清楚,就连上次裁云坊新款冬衣上市他都不过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召集手下的人,短短半个月就将一切冬衣的配饰都做出来了,且做工精良。
今日却如此郑重,甚至直言要清场密谈,可见是事关重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干票大的
萧稷将自己昨晚在永安巷曹家门口见到的事情和冯淑嘉说了。
冯淑嘉闻言面露惊讶,萧稷竟然也注意到了曹彬!
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和汾阳王素有嫌隙,见不得他好吗?
她可不相信。
萧稷却以为冯淑嘉惊讶是因为李奉贤派人盯着曹彬一事,见状遂把他打探来的消息,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冯淑嘉:“汾阳王盯上曹彬,是因为他过目不忘的天赋,更是因为他在内阁做文书,日常能接触到一些朝中机要。”
这话说得很明白,汾阳王意图打探朝事,窥伺圣意,有不臣之心。
冯淑嘉面色复杂,她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萧稷怎么会轻易就对她宣之于口了。
要知道,她机缘巧合遇到了曹彬,借着道歉行事的真正目的,可一直都紧紧地瞒着萧稷呢。今日若不是萧稷主动寻了过来,她估计会连和曹彬的相撞都一直瞒着他。
“所以你这番机缘巧合之下帮助了曹彬,被那两人禀报给了汾阳王,只怕他很快就要盯上你了。”萧稷担忧,也是试探,试探冯淑嘉会不会告诉他她如此特别对待曹彬的真正理由。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
冯淑嘉抿抿唇,状似随意地笑道:“那还真是巧了……看来,我得尽快了结此事,免得碍了汾阳王的眼。”
这倒像是实情,以武安侯府如今的情势,怎能和权势煊赫的汾阳王硬碰硬?
萧稷眸光一暗,笑叹道:“如此,甚好,甚好……”
冯淑嘉知道萧稷机敏,此时只怕早就猜出她的遮掩糊弄,然而那又怎样,她怎敢将一家人的性命都交托到萧稷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身上。
心里,却没由来一阵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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