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苦难的日子,他希望哪怕是在潘玉儿的梦境里,冯淑嘉都不要遭受!
冯淑嘉见对坐的萧稷一会儿忧虑,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坚定,莫名其妙,然而自觉两人的关系还不到打探私事的地步,便只是在心里诧异,没有探问分毫。
五月底,是冯淑媛和冯执的周岁宴。
白氏感叹这么重要的日子,作为父亲的冯异却要缺席时,冯淑嘉笑着劝慰道:“媛妹和执弟有父亲看着出生,亲自操办了满月礼和百天礼,又费尽心思取了名字,母亲不必觉得遗憾。再说了,要说真的遗憾,那也该是父亲才是!”
白氏被冯淑嘉逗得直笑,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
远在西凉边关的冯异,绚灿的朝霞,静默成了一尊石像。
唉,今日就是两小儿的周岁宴了,可惜啊,他却不能参加……
相比起边关的寂静和肃穆,此时京城的武安侯府却是一片热闹喧哗。
来参加贺礼的宾客络绎不绝,冯淑嘉和白氏忙得脚不沾地儿,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已经三岁的冯援,个子窜得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出一截,这时也已经和个小大人似的,跟在冯淑嘉和白氏身边,招待那些男孩子们。
待做完周岁礼,吃过周岁宴,看过百戏,已将近日暮,宾客们纷纷道别。
喧嚣了一天的武安侯府,此时也渐渐地沉寂下来。
冯淑嘉累得靠在临窗的大炕上歇息,看着腊梅带着采露她们拆贺礼,登记造册。
“李夫人,送金项圈一对……李二少奶奶,送玉生肖一对……”腊梅便查验边报贺礼,由采露负责记录。
冯淑嘉知道白氏这般安排,是提前帮她调教出一个管家媳妇来,将来留作嫁人时用。
可是说句实话,重生之后,她从未想过嫁人之事,对此实在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应付,每每只能装作听不懂,敷衍过去。
正懒洋洋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听得腊梅念叨:“君珩,送普陀山开光的镂刻金丝楠木佛珠两串……”
冯淑嘉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先前一次在清风茶楼时,她无意间听过萧稷吩咐人准备冯淑媛和冯执的周岁贺礼,只是些金银器物,并没有请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金子楠木佛珠串,为何今日贺礼却突然会变了?
冯淑嘉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又缓缓地靠在锦被上,心中自嘲,或许人家只是觉得真金白银太过于俗气,所以临时换了,这并没有什么,她却如此在意,真是……
清风茶楼里,萧稷临窗而立,心中祈祷,送由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佛珠手串过去庆贺,希望能够保护武安侯府平平安安,不再遭受潘玉儿梦中的劫难,冯淑嘉也能够平安喜乐地过此一生。
九月,冬衣上市,这一回,芙蓉裳迎头赶上,新衣的款样虽然与裁云坊主推的不同,然而却别有韵致,再加上全套的配饰,一时风头刚劲,完全盖过了裁云坊,再次引领京城衣饰潮流。
这还不算,芙蓉裳进贡给内务府的那些衣饰帷帐,更是花样雅致新巧,用料考究,做工细致,不知甩了近来年越发懈怠的裁云坊的织物几条大街。
宫中的贵人们看着欢喜,又从来最重攀比,一个个地争着挑选芙蓉裳进贡的衣饰帷帐,以图衬得自己颜色好,能得隆庆帝青眼垂爱,更进一步。
至于原先受人争抢吹捧的裁云坊进贡的料子成品,这一季却乏人问津。
隆庆帝见状,干脆大笔一挥,下令内务府将裁云坊的生意再转大部分交给芙蓉裳,趁机削弱汾阳王的财势。
安期生得到消息时又气又恨,一通打砸泄愤之后,也顾不上遮掩了,直接坐车疾奔汾阳王府,通风求救。
经过上次的事情,安期生早就对生父安远志怀恨在心,凡事也少再和他打招呼,倒是对汾阳王越发地殷勤讨好了。
安期生想得明白,别看安远志身为兵部尚书,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在他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其实还不是汾阳王养的一只狗?
既然他想要将来接掌尚书府,那与其与讨好安远志,还不如讨好他的主人。到时候汾阳王一高兴,命令一下,安远志又岂敢不从?
到得汾阳王府,安期生下车从侧门匆忙进去。
管家告诉他汾阳王还未下朝,请他在花厅等候。
安期生看着天色,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催促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未下朝,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劳烦管家派人去通传一声,事关重大……”
话未说完,就被管家凉凉地横一眼,道:“王爷上朝策对才是天大的事情呢,安老板就耐心地等着吧!”
第三百零四章 不甘心
安期生被管家一句话堵得没脾气。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汾阳王府的大管家呢。
安期生只能无奈地等在花厅里,心如煎熬。
好在很快汾阳王世子李崇信就过来了,听安期生说了事情的始末,当即就怒了:“裁云坊被夺了生意,损的是谁的脸面?你且回去等着,这件事情,父王必然会有交代!”
得了李崇信这话,安期生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忙拱手作揖道:“如此,就劳烦世子爷了。小人这就先回去守住裁云坊,静候世子爷佳音。”
李崇信是汾阳王的嫡长子,未来汾阳王府的掌舵人,他说话自然掷地有声,从不放虚。
李崇信也是这样以为的。
隆庆帝接连对裁云坊动手,要收拾的不是裁云坊,而是汾阳王。如果汾阳王倒了,汾阳王府不再了,那他这个世子爷还有什么用处?
所以,此事决不能一退再退!
李崇信想得明白,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当汾阳王回来听说这一消息之后,竟然很淡然地吩咐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不但如此,还特地吩咐人去裁云坊给安期生传话,安安分分地做生意,不许惹是生非。
“父王?”李崇信一脸不解和不甘,抑制不住道,“不过是区区芙蓉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封侯爷,您怕他做什么?”
汾阳王瞟了李崇信一眼,没有说话,然而脸上的失望毫不遮掩。
李崇信的愤愤渐渐地换做了忐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乖顺地垂首道歉:“是孩儿鲁莽了,还请父王莫怪。”
神情不甘,更不安。
汾阳王见了李崇信这幅模样,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样心思短浅又畏畏缩缩之人,将来只怕难以承担起汾阳王的重责。
好在,他也不怎么在乎汾阳王的荣耀和权势,否则,拼却废嫡长的污名,也将这汾阳王世子之位易主不可。
“我问你,武安侯是新封的小小侯爷,难道为父就不是新封的异姓王了吗?”汾阳王耐着性子教子。
时机未到,汾阳王府还不能倒,即便是李崇信难堪大任,眼下他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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