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进也太糊涂了,难不成只要是芙蓉裳的一份子,不管谁问他他都要说出来不成。
一回神看到对坐的萧稷笑容略带一丝勉强,鬼使神差的,冯淑嘉脱口而出安慰道:“不过你不在此之内,无妨,无妨……”
说罢,未等萧稷作出反应,自己倒是先红了脸,羞窘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如此着急忙慌地安慰他做什么?倒显得她不矜持……
冯淑嘉难得垂首红耳,将帕子绞成了麻花。
如春花绽放的笑瞬时在萧稷脸上荡漾开来,如皎月辉煌而润泽。
冯淑嘉将头垂得更低了,羞涩心慌的同时,还有一丝被人看穿的窘迫、失落、气急败坏……复杂难以厘清。
萧稷眼见着小姑娘又要羞涩地缩回了壳里,如何舍得逼迫她正视自己的内心,忙柔声道:“多谢你信任我。”
是“你”和“我”,而不是“冯姑娘”和“在下”。
冯淑嘉明白,萧稷这是在委婉地暗示她“卿心亦我心”,心口跳得愈发地快了,然而先时的那点子窘迫和失落却一瞬间都消弭不见了,只余下愈来愈暖的甜。
冯淑嘉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竭力沉稳平静地问道:“既如此,那你且说说看,都查到了些什么。”
毕竟是在武安侯府,暗地里白氏不知道派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和萧稷呢,若是她但凡有一点失常,白氏都能断然绝了两人的联系。
实在是冯淑颖和李景的事情,给白氏留下了心理阴影。
萧稷见冯淑嘉也不再一口一个“君公子”地称呼他,心里霎时如春花怒放,展颜笑道:“邱大人进了百芳楼,叫了楼里新近采买的胡姬进去伺候,并没有别人陪同。或许,他是喜欢西凉的乐舞也说不准。”
百芳楼乃是青楼,男人去了那里除了谈事,就是欢爱了。很显然邱大同是属于后者。
可是冯淑嘉一个纯洁无暇的小姑娘,他怎么好拿那些事情污了她的耳朵。
再说他虽然派了人盯梢,却不能藏身室内瞧个清楚,所以内里到底是什么情形,他也不甚清楚,然而想来,不是买醉,就是买乐子。
冯淑嘉闻言却是皱眉追问道:“除了伺候的胡姬,就没有别的人再进去过屋子里吗?”
萧稷摇摇头,道:“没有。就连送酒水的小婢都没有进去过。”
冯淑嘉坐直身子,沉吟道:“那就怪了……”
萧稷很想问怪在哪里,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不许别人进去打扰,又是在青楼里,这再正常不过了好吧。
然而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好和冯淑嘉这样单纯的小姑娘直说呢。
然而冯淑嘉下一句直接惊得萧稷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
“邱大同不能人道,为人又谨慎克制,他和胡姬躲在屋子里能做什么?”冯淑嘉皱眉沉思,“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了会儿不见萧稷回应,冯淑嘉抬起头来,望了过去,就见对坐的人瞠目结舌,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你……”
冯淑嘉皱眉不解,张口正要询问,然而刚出口一个字,她霎时间回想起自己方才沉思之际不自觉地泄露了什么话,一时面色涨红如布,简直能滴出血来。
深深地垂下脑袋,冯淑嘉心里慌乱极了,她怎么能当着对面的人面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丢死人了!
是太过于信任也太过于依赖了吗?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地把内心的疑惑说给对面的人听,想让他帮忙分析解决的?
丢人啊……
他会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己是个不矜持的坏姑娘?
冯淑嘉慌乱羞赧,把自己缩成一只鸵鸟。
萧稷见冯淑嘉一副羞窘难当的样子,勉强回过神来,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
邱大同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说他不能人道,还真没有人会相信。
冯淑嘉见萧稷主动开口岔开了话题,且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这件事情,虽然心里依旧慌乱,但还是迅速地竭力镇静下来,低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内宅消息,自然有内宅门道来打听……”
萧稷见冯淑嘉虽然不愿意多谈,但是显然能够确定她的消息是无误的,顿时眉头紧皱,沉吟道:“若果真如此,那邱大同关上门单独约见胡姬,可就不简单了。”
冯淑嘉见萧稷的心思转回了正事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又快速别开眼去,低声:“所以,这个胡姬的来历可就要好好地查一查了。”
至于怎么查,冯淑嘉看了看萧稷,心道,他应该比自己更熟稔。
如果不是和对方关系特别好的话,石进那样机灵的人是不会随便泄露什么的。
可是从石进以往的表现来看,除了旧日的那一点相识的情分,他和眼前的人可是关系平平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表白
关于石进和萧稷的关系,冯淑嘉并没有傻傻地直接追问。
既然到现在还瞒着她,显然是说不得。
不过事到如今,知道萧稷对于自己,对于武安侯府都没有恶意,这点小小的隐瞒冯淑嘉也就不在意了。
倒是萧稷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想要查邱大人,是因为李景吗?”
冯淑嘉想了想,摇摇头,赤诚相告:“是因为汾阳王。
“别看李景在百芳楼后巷嚷嚷着教训邱大人白日狎妓什么的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不过是因为邱大同之前包庇了那些废了他的贼人,他才借机寻仇的。
“而邱大同包庇那些贼人,显然是为了贞慧郡主,或者说是汾阳王。
“既然咱们要对付汾阳王,那总得想法子剪除他的羽翼才行吧!”
冯淑嘉的坦诚让萧稷唇角微扬,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冯淑嘉接下来又送了他一份大礼。
“父亲和我说过,当初他率领部众一路西进,差点打到了西凉王庭,是时任大元帅的汾阳王一再勒令让他退回,他才不得不撤回的。
“如今为汾阳王善后的邱大同,又和一个胡姬单独呆了小半个时辰,恰恰好在圣上准备大肆操办秋猎,延请外使的当口……
“你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冯淑嘉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倾囊相告,因为她越来越清楚萧稷此人的能力,也越来越清楚单凭自己一个人想要扳倒汾阳王,那无异于蚍蜉撼树。
这是冯淑嘉这一次坦诚地交代她和汾阳王的恩怨,这让萧稷心底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欢喜的是冯淑嘉终于肯信任他依赖他了——虽然她说的事情他都知道,心疼的是原来冯淑嘉小小的年纪,就被迫承受了这么多的重压。
“当然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萧稷安慰冯淑嘉,“你且耐心等着,待查清楚邱大同和那胡姬都说了些什么,这其中的牵扯自然就能慢慢拉扯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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