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姑娘变得温和体贴了,家中的氛围也为之一变,愈发地和谐融洽了。就是她们看了,也觉得高兴不已呢!
大约是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了,母子三人促膝夜谈许久,白氏才看着桌案上的滴漏催促冯淑嘉:“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芷荷院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冯淑嘉不愿意走,可也不愿意扰了白氏和冯援休息,便抱着白氏的胳膊撒娇央求道:“母亲 ~ 我今儿个不想回芷荷院了……不如,还像小时候一样,和母亲一起睡吧?”
她赎罪半生,祈求半生,好不容易才回来了,一时一刻也不想和母亲幼弟分开。
先前是她脚踝有伤需要静养,又有冯淑颖需要盯梢查探,不方便赖在颐和堂。现在脚踝基本痊愈,坠儿也被从风荷院拔除,冯淑颖又一心一意地装乖顺好嫁去中山伯府,她正好赖在颐和堂陪伴母亲幼弟。
哪怕回来已有十来天,她还是觉得一切恍若梦中,生怕梦醒之时一切又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对着一座孤坟……
白氏还没有说话,怀里的冯援就已经着急地开口了:“我要!我要!我要!”
六个月之后,冯援就搬到了暖阁儿里住,由何妈妈守着。
何妈妈是冯援的乳母,不幸丧夫丧子之后,到冯府寻了这个差事,将冯援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珍贵,照顾得自然是十分地妥帖。
但是照顾得再好,总还只是乳母,孩子天性里总是渴望黏着自个儿的母亲的。
白氏见一双儿女俱是一脸渴求地望着她,像是两只可爱的小哈巴狗儿,一颗心就软成了一汪水,柔声说:“好!”
冯淑嘉和冯援两姐弟顿时欢呼起来。
侍立一旁的腊梅笑道:“姑娘要住在和堂陪伴夫人和小世子自然是好的……不过,夫人现在可经不起闹腾……”
所以想要和夫人一起睡在里间的拔步床上,这是不合适的。
冯淑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点头道:“我和援弟睡在暖阁儿里!”
颐和堂进深宽阔,即便是暖阁儿也差不多有寻常的屋子大小,冯援的小床虽然没有拔步床宽阔,但是睡他们姐弟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腊梅见冯淑嘉如此聪慧体贴,立刻笑赞道:“姑娘真是孝顺贴心,怪不得老话儿常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呢!”
冯淑嘉一笑,并不说话,心里却很是愧悔,她若真的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前世也不至于一意孤行,最终将全家人都推向死亡的境地了……
李景利用武安候女婿的身份,和身为武安侯侄女的冯淑颖互相勾结,要伪造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
冯援虽然失落不能睡在母亲身边,但是有姐姐陪伴更让他高兴。
讲求规矩的母亲,可没有随和耐心的姐姐那样好说话。
所以冯援立刻爬出白氏的怀抱,投向冯淑嘉,口中欢快道:“姐姐,姐姐,姐姐……”
冯淑嘉差点被冯援猛冲过来的力道撞倒,顺势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双手用力举着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冯援,哈哈大笑起来,极为愉悦。
白氏眉头微蹙,但旋即便展开了。
算了,孩子们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规矩礼仪可以慢慢来教,最关键的是两个孩子开开心心,姐弟亲近。
这比什么都重要!
腊梅见了抿唇直笑,自打从荔山上回来,姑娘就变了,府里的气氛也随之一边,现在就是最重规矩的夫人,也慢慢地没有以前严苛了。
这是好事!
一家人都规矩客气得像是外人一般,还有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蝴蝶效应
白氏先遣了个小丫鬟去芷荷院说一声,今晚冯淑嘉要在颐和堂留宿,让采露等人不必苦等,又亲自安顿好一双儿女睡下,这才回到里间,招了腊梅来问话。
“你都和何妈妈说什么了?”白氏斜靠在床头的锦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正是孕妇情状。
腊梅搬了个小杌子坐下,一面替白氏轻轻地捶腿,一面笑答道:“奴婢只是告诉她,小世子是姑娘的亲姐姐,还能不如她一个奶妈爱护他吗?”
何妈妈对姑娘的戒备,不止是芷荷院的采露她们,就是颐和堂的诸人也都看在眼里,先前夫人想着何妈妈照顾小世子忠心备至,而姑娘也确实经常“欺负”小世子,便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这何妈妈竟然变本加厉,连夫人的吩咐也不听了,擅作主张告诉姑娘夫人身子不适的事情,惹得姑娘大晚上的拖着病体前来探问。
好在是坐了轿子来的,这若是走路,只怕姑娘刚刚恢复的脚伤又得复发了,说不定还更为严重,甚至再落下了病根,姑娘一辈子都要身受其难了。
虽然或许是她想多了,但是何妈妈这样不听主母吩咐的仆妇,谁家敢放心地用?
别到时伤害了主家,倒说一切都是为主尽忠,要主家不得不收下她的这份忠诚。
“你问清楚了,何妈妈这样做确是因为不满嘉姐儿?”白氏眉头微蹙,身子也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虽然之前隐有猜测,但她总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何妈妈待援哥儿那是真的极好,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腊梅点点头,叹息道:“这何妈妈倒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见奴婢问她,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何妈妈她,总是不愿意相信姑娘是真的懂事了,担心姑娘这是憋着坏水要狠狠欺负小世子呢,所以总想着试探一二……”
可是她也不想一想,姑娘能是她一个乳母能够随意试探教训的?
就连她和母亲,作为夫人最为亲近和信赖之人,也不敢像何妈妈这样张狂失度。
想到这里,腊梅正色道:“奴婢看那何妈妈未免将小世子看得太重了一些……夫人,您可得防着一些。”
仆妇忠诚于主家,这是应该的,但若是偏执过度,那可就危险了。
白氏静默一会儿,长叹一声,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丧夫丧子,又被族人驱赶……大概是把援哥儿当成全部的寄托了吧……”
可是腊梅说的也对,何妈妈这样的忠心若是放任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出大事的。
“先让你母亲看着吧,如果必要,再行换人。”白氏叹息一声,“忠心妥帖的乳母,一时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腊梅应声“好”,见白氏面露倦容,便不再多言,服侍她躺下,吹灯退下。
也许是有母亲幼弟相伴,冯淑嘉这一夜睡得特别踏实,既没有重生后的噩梦相扰,也没有惊醒后愧悔得独到天明的凄惶,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整个人都元气满满,恰如后园子里那株已经打了骨朵儿的早梅。
“刚才奴婢去后园子里给姑娘剪菊,见那株梅树已经打了骨朵,嫣红点点,圆润可爱,等到梅花开了,肯定很好看!到时候奴婢折两支回来,养在那只白瓷映雪的细颈花瓶里!”晨起梳洗时,采薇一面给冯淑嘉梳头,一面欢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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