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见状,亦是脸色沉沉,低声道:“看来他们这次动作不小啊……”
以往也不过是派奇兵偷袭,凭运气看能不能寻得一毫之利,这次却是在边境不断屯兵,动作极大。
冯异眉间沉重,思量许久,也没有想到这些西凉人如今有了什么依仗,敢在他在军中时突然对面驻兵挑衅。
“吩咐下去,加强戒备!”冯异声音沉沉,“日日操练,不能有丝毫懈怠!我大梁的国境,绝不允许西凉士兵踏过一步!”
李达肃然领命,抱拳道:“是!下官尊令!”
夜色降临,无尽的苍穹犹如一块深蓝的布幔将大地覆盖,营帐里陆续亮起灯,星星点点,和满天的繁星上下映衬。
安宁,又肃穆。
杜秋平到主帐求见。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冯异抬头,顺手将兵书覆在桌上。
杜秋平没有答话,只是将一封信件双手奉上。
冯异诧异地接过来,在看到信封上那方独特的小印时,顿时神情一肃,坐直了身子,快速地翻阅起来。
信件很厚,六张纸上写的满满当当,全是京城最近的情况,而隆庆帝突然大力整顿吏治,是信中诸多情况中着墨最多的。
“你看过了?”冯异抬头问道。
杜秋平点点头,开口道:“正是因为看过,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属下才深夜求见将军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这并不意味着将领在外对于京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否则就怕被君主坑杀了,还糊里糊涂的,继续为他卖命呢!
所以在杜秋平的建议之下,冯异思索犹豫许久,最终在杜秋平说道“就当是保护夫人和孩子们”时,这才艰难地点点头,秘密地派遣几个心腹斥候潜入京城,以便及时传递京城的最新动向。
而这一小队斥候,平时都是和杜秋平联系,由他直接负责指挥调度的。
冯异一向认为,他自己可以一片忠心向明月,不将个人的生死放在心上,然而却不能让妻子和儿女因自己而受到任何牵连,甚至是殒命。
“圣上这次的动作确实是大了些,如果处置不当,很容易引起朝堂动荡,国不安稳。”冯异点头道,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以这些人所犯的罪行,早就该绳之以法了,圣上此举,是为国除弊,实在是大快人心!”
杜秋平见冯异老怀快慰的模样,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低声回禀道:“还请将军仔细看看清楚,这些人可都和汾阳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冯异闻言一惊,慌忙展信重新仔细地翻阅起来。
越看,他就越心惊。
怎么也是汾阳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爱将,对于汾阳王的人脉关系,冯异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那有证据表明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和王爷有关吗?”冯异放下信件,眉头紧锁地问道。
杜秋平摇摇头,道:“为免暴露,他们行动拘束,所以并不敢追查其中的详情。”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查与不查并不重要,关键是看圣上信与不信。”
隆庆帝自然是相信了,不然潜伏在京城的那些斥候,也不会因为听到了风声而特意调查这件事,然后写信给他告知了。
冯异眉头紧锁。
杜秋平也不催促,默然静立,等待吩咐。
良久,冯异才抬头道:“不论是与不是,我们远在边关镇守,鲤鱼京城里的情况,都是鞭长莫及。
“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守好边境,不让西凉贼人践踏我大梁的土地,剽掠我大梁的百姓!”
这是要暂且置之不理了。
杜秋平松了一口气,拱手应道:“属下领命。”
他还真担心冯异这个忠诚方正的直肠子,会贸然要为汾阳王抱不平,或是要替隆庆帝清君侧呢。
杜秋平默默地退了出去。
冯异一个对灯独坐,直到天将亮时,才就是躺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
军号一响,他倏的睁开眼睛,揉了揉肿胀的脑袋,起身阔步迈出营帐,又开始了一天的戍边生活。
面上与平时无异,心里却越发地沉重了。
京城的信件发送到边疆,耗时颇久,更别提这样的信件他们并不敢走驿站,所需时日更加长久了。
这样算起来,如今的京城只怕更加“热闹”了。
冯异忧心忡忡。
而此时的京城正如冯毅所担心的那样,因为一个惊天秘闻,瞬间如滚油里溅进一滴水,瞬间炸开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圈禁
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往年如此,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谁知道,就在杨皇后屏退了众人,独自在小佛堂里为晋王萧刚一家冤死的亡魂上香时,隆庆帝竟然会突然闯了进来。
杨皇后当时惊得连起身都忘记了。
直到看到隆庆帝身边得意讥讽地扬着唇角的潘玉儿,才回过来神,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小佛堂里的秘密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潘玉儿又是怎么打听到的?!
潘玉儿似是看出了杨皇后的惊疑不解,冷冷一笑,做出一副世外高人清冷出尘的模样,悲悯道:“星变灾异,皆由人起,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应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可叹,可叹呐……”
隆庆帝脸色铁青,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问,直接对着那堆刺目的牌位,定了杨皇后的罪:“杨氏不轨,自即日起禁足坤宁宫,非有诏命任何人都不得私见!六宫事务皆暂由惠妃掌管。其他人等,一律圈禁坤宁宫,不得私通外人,违令者,斩!”
惠妃林氏,是四妃中唯一没有儿子的人,又一向低调行事,所以并没有被之前那则流言所引起的风波牵连。
原本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在接连两场祸事之后,被推到了人前。
萧稷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往荔山,拜见荔山居士。
荔山居士听闻消息之后,洒然一笑,道:“我虽然已经搬离林家许久,但凭着眼下这点名气,在林家总还说得上话。
“而且林家乃诗礼传家,最讲究风骨忠义,若是皇后娘娘真的为了供奉晋王等人而被圈禁,如此高义,惠妃娘娘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至少,她不会让皇后娘娘过得太辛苦。”
至于别的更多的要求,只怕惠妃即便是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
皇后私下里拜祭晋王等人,已然触犯了隆庆帝的逆鳞,若不是她还是中宫之主,又有嫡长子坐镇东宫,只怕隆庆帝早就将她和杨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了。
又怎么会像眼下这样,只是将杨皇后圈禁起来,禁止她和外人交往通信。
萧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未强求,敛衽肃容,恭敬的朝荔山居士作了一揖。
他能够派人潜入宫中打探消息,却还没有能力在宫中只指挥自己的人行动自如。
因此一切就只能够拜托惠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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