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待我恩重如山,赐我名字,教我识文断字,让我过上如今花团锦簇的富贵安闲的日子,我心里感激得很,总不能连这点孝心都没有。”
念秋别过脸去,不忍卒视。
白氏却很感动,轻轻地拍拍冯淑颖挽着自己的双手,慈爱地笑道:“你这孩子,跟婶娘还这样客气!你要尽孝心也不在于这一时,总不能耽误了双腿的休养恢复!”
要真是落下病根,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婶娘~”冯淑颖抱着白氏的胳膊撒娇,一叠声地说道,“不要紧的,我没有大碍。”
心里却很着急,要是不趁机解了这双腿的束缚,那等冯淑嘉抛下她,自己一个人去中山伯府玩耍,说不定一切就都晚了!
李景的目的她很清楚,虽然因为荔山的受挫,一时放弃了冯淑嘉,但若是冯淑嘉再主动送上门去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句丧气话,到时候即便是她修养好了双腿,又有什么用处?!
然而白氏喜欢冯淑颖的孝顺,自然就更不可能由着冯淑颖的性子胡来了,一脸正色道:“好了,婶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这夹板到底拆与不拆,还要看明天管大夫来了怎么说。”
人在她的府上,她就得负起责任,否则怎么对得起丈夫冯异的信任。
见冯淑颖一脸着急失落,白氏便笑着拍着她的手说:“你放心,即便是这双腿的夹板不能拆去,后天婶娘也不会放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风荷院的。一顶轿子,几个粗壮的婆子,咱们府里还是有的!”
冯淑颖见白氏虽然目露温柔,但语气坚决,不好在这个时候逆了她的意思,再坏了自己和李景的亲事,只得委屈应下,只是嘴里那些孝顺的话却怎么都不肯停住,一个劲儿地抛给白氏,源源不断。
逗得白氏直到离开风荷院,脸上的笑容都一直没有散过。
“最近孩子们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懂事了。”路上,白氏和腊梅舒心笑叹,“先是嘉儿变得懂事孝顺,现在颖儿更是愈发地贴心孝敬了。”
腊梅想到先前在风荷院里冯淑颖明显的讨好,微微一笑,道:“那都是夫人您教导得好。”
不过是个人观感罢了,也不好说给夫人听,再毁了夫人的好心情,那可就她的罪过了——夫人肚子里的那一个,可经不起坏心情的折腾。
“对了,夫人对后日生辰宴的安排都还满意吗?”腊梅说起了高兴的事儿,“就依旧如早前一样,一块儿都在院子里设宴,宴后就听几折子戏,或是由着各家游园观赏。”
冯异今春刚被册封为武安侯,候府与京城勋贵世家来往并不算多,到时候来的多是些冯异的旧部家眷,她们多是出身小门小户,性子也多憨厚质朴,可受不住这么多的规矩束缚。
白氏点头笑道:“就这样吧。到时候我们姊妹趁机聚一聚,吃饭喝茶聊天,想一想,就觉得心底高兴呢!”
先前冯异未发迹时,白氏因为出身书香之家,难免养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十分柔弱,冯异又常年生活在军中,她一个人难免生活得艰难。
在牛嬷嬷和腊梅母女到来之前,都多亏了这帮子老姊妹帮扶她,将一个家给撑了起来。
白氏有心将武安侯府往世家上凑不假,但是对于往日这些帮过她的人还是心存感激,愿意让她们在候府里自在适意一些。
第四十一章 起疑
十四的月亮,渐趋饱满,已是分外明亮皎洁。
芷荷院里,冯淑嘉了无睡意,拿着装裱好的《荔枝图》,在窗下对月发呆。
也不知道那个倜傥潇洒又道骨仙风的人现在在做什么,是和挤在乞丐们的破庙庵堂里,还是躺在青楼红妓的脂粉窝里,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又或是顶一轮明月朗照,涉足于绿水青山之间,踏寻诗意……
荔山居士林维,总是那样时或泯然于尘世,时或飘然于世外,让人看不透,却心生神往。
可是看不透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明白自己重生一世是为了是什么就行了!
冯淑嘉看着月光下愈发显得柔和清雅的《荔枝图》,唇角轻扬,母亲看了这幅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荔枝图》,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幸好,她赶上了!
微寒的夜风吹过,桌上的烛光忽的一闪,又璀璨地燃烧起来。
不远处高树上栖居的鸟儿,像是被夜风惊到,扑棱着翅膀尖叫一声,飞向远处处。
冯淑嘉被这动静惊醒,抬头向窗外看过去时,只见那轮圆月已经从树梢升起,渐向中天,不由轻笑道:“这还真是‘明月别枝惊鹊’,可惜了,时节不对”。
回应她的是一院子的阒寂,还有采薇闻言而来的催促:“姑娘,夜深了,快些歇息吧。”
一夜好眠。
第二天冯援再来芷荷院玩耍时,冯淑嘉便把刻好的白荔枝冻石的印章交给他,让他沾了印泥,先在白纸上练习盖章。
冯援还小,力度不够,又正是贪玩的年纪,让他直接给《荔枝图》盖章,只怕能把整幅图都给毁了。
冯援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也没有玩过造型如此可爱独特的印章,觉得很有趣,便高兴地接过印章,一顿噼里啪啦的乱戳,很快就将一张白纸都给盖满了。
冯淑嘉拿起一看,只见满纸的章痕印鉴不是这里缺了一点,就是那里多出一团印泥,简直是“惨不忍睹”。
无奈,冯淑嘉只得又换了一张纸,手把手地教冯援如何正确盖章。
小孩子大多是三分钟的热度,冯援很快便厌烦了在纸上盖章,便趁人不备,拿着沾了印泥的荔枝印章到处乱跑,见到什么都想往上戳一下。
一个没防备,倒是让他在自己脸上给印下了一个红亮的印鉴——篆体的荔山居士。
冯淑嘉一面忍不住笑,一面忙将他抱住,喊了何妈妈进来,让她带冯援去梳洗。
何妈妈急忙应了,抱起冯援就忙拿帕子轻拭,还不断地催促小丫鬟快点去打了温水过来。
牛嬷嬷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冯淑嘉正在清理荔枝印章上的印泥,无意间瞥过,这才惊觉这两日冯援过来芷荷院玩耍时,不仅有何妈妈跟着伺候,就连牛嬷嬷也时常跟随,还不时盯着何妈妈,不由地凝眉。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难不成,是何妈妈有什么不妥,牛嬷嬷特意来盯梢看管的?
可是,这也不对呀!
前世何妈妈对冯援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那是一种恨不能以身代死的忠诚和疼爱,让她即使被何妈妈漠视恼恨也责怪不起来的深情。
冯淑嘉趁着何妈妈带着冯援去梳洗,低声和牛嬷嬷说笑:“嬷嬷这两日倒是清闲,总是来芷荷院里伴着我们姐弟俩玩耍。”
明日就是母亲的生辰了,牛嬷嬷作为颐和堂的大管事,此时应该很忙才对,怎么会有功夫陪他们姐弟俩玩耍,肯定是别有任务才对!
牛嬷嬷呵呵一笑,打马虎眼:“腊梅近来愈发地中用了,颐和堂清闲无事,奴婢闲着无聊,便想着来姑娘这里,与您和小世子玩耍。这人一老啊,就总想看那些花骨朵儿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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