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听了,问了几句丘玉晴当时的反应,再看女儿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自得,不由轻声叹道:“原来玉晴这孩子也长大了。”
丘如意没听懂母亲的话:“女儿都十五岁了,她只比女儿少两个月而已,自然也是大人了。母亲怎么会作此叹?”
于氏摇头轻笑,丘如意不等母亲开口,又开口问道:“母亲可想好给祠堂修缮捐多少银子?到时您就是首位能第二次在祠堂里给祖宗磕头的丘家媳妇,馋死那些三姑六婆,看谁以后还敢胡乱编排母亲!”
原来当时宋氏讲到捐银一事时,里间的丘如意也听到了,顿时心里雀跃万分,若不是碍于规矩,只怕她早就跳起来嚷道:这份荣耀必定是母亲的!这丘氏家族谁有母亲有钱,便是大夫人宋氏也未必有那个私房,看以后谁还敢小瞧母亲?
后来见母亲平平淡淡地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丘如意心中有了小小的失落。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母亲的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想接那个茬。
丘如意认为,捐银一事既尽孝又能露脸,不能错过这一举两得的好事。
此时见母亲淡淡摇头,丘如意以为母亲担心银子的事情,便对母亲说道:“女儿敢打赌,那些个夫人们也不过捐个三五十两银子,最多捐个千儿八百的,这恐怕还是那府里大伯母二伯母才能拿出来。母亲的嫁妆银子不知是她们的多少倍呢,自不是问题。若是母亲担心哥嫂们有异议,不愿动那嫁妆银子,女儿这儿还有些私房,再当点首饰,凑一千两银子轻松的很,也算是女儿的一番孝心,母亲再稍稍添补点,必能得这个彩头。”
于氏含笑看着女儿在那说的头头是道的小表情,心里一阵暖软,伸手拍一拍女儿,笑道:“你倒是个孝顺的,能有你这个女儿,是母亲的福气。”
丘如意得了母亲的夸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越发起劲儿地说道:“母亲也认为这个主意好?女儿回府就把银子首饰送过去,没动公中一分银子,就压过那些人,想想心里就痛快。再则从此以后,丘氏家族,谁敢不敬着母亲,不敬母亲,就是藐视祖宗,毕竟还没有妇人能在祖宗跟前磕两次的先例。”
于氏被女儿的话逗乐了,笑过后,又正色说道:“你的主意中个好主意,却不免成了花大钱买虚名头的怨大头,这就不值得了,母亲更怀疑你中了丘玉晴的激将法,不然也不会明知母亲不想理这个茬,还一个劲地撺掇母亲,甚而连自己的私房都掏了出来。”
而此时,已进了家门的丘玉盏正一把拉住母亲孙夫人的衣袖,惊奇道:“什么是晴姐姐的激将法?”
第十二章 丘府禁忌
原来在回家的路程中,丘玉盏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和母亲孙夫人谈论起丘如意的为人来,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少和这样的人来往,女儿明天就不去那边玩了,免得被带累,女儿劝母亲,见了那家人,宁可绕道走。”
孙夫人见女儿说的一本正经,倒被逗笑了。
笑过后,孙夫人说道:“你既正经进言,母亲自然要听的。可话又说回来,谣言害死人,外面以讹传讹的话,最多也只能信其一分罢了,看一个人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的眼耳来辨识。”
丘玉盏见母亲明显是为丘如意辩白了,不由气急道:“女儿平日里和她交往不多,却也知她是个不好读书的,这也就罢了,人各有志,可今天,你看她,不仅敢和长辈呛声,还动起手来,女儿还从没见过听说过这样不知礼的女子呢,这要是传了出去,丘家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孙夫人说道:“当时也算是事出有因,至少说明她是个有孝心的,只是性子急了些也烈了点。”
丘玉盏嘟囔道:“母亲寻常总教导女儿,长辈说话,小辈不要插嘴,尤其是长辈之间有摩擦时,身为晚辈不要搅和进去,不然带了怨气,难免做些失礼的事出来,倒让外人看笑话了。”
孙夫人闻言,身子慢慢靠在车壁上,笑道:“这话倒也对,但真如此行事,却让人心寒,否则玉凤也不会当众被其母责备了。你不要不服气,母亲问你:你若是如意和玉凤,会如何行事,还是只在旁边看戏?”
丘玉盏听了母亲之言,细细思量,谨慎对答:“母亲向来宽容大度,断不会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对人冷嘲热讽,故此女儿不会陷入玉凤那般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母亲的出身,在伯娘婶母中不算低,您素来行为举止得人敬重,也断不会有人为了一点小事责难您的……”
孙夫人见女儿声音越来越小,便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今早之事,要怪也只怪你荟伯娘不该出来责难,毕竟是咱们一家的娘儿们一起玩乐,早到晚到有什么要紧?不过是她见你荣伯娘出身商户,便有心欺压,须知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故如意有三分的错,她倒有七分的不是。”
丘玉盏被母亲说的没话了,为了说明丘如意的性子顽劣不堪,丘玉盏又详细地对母亲说了丘如意在花园子里的表现。
孙夫人听了,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原本以为是为了两家更为亲密,好齐心协力兴旺丘氏家族,故才会帮于氏弥补当年未能进祠堂的憾事,如今看来,竟是公中确实没钱了,不然玉晴也不会搅进来了,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丘玉盏心中大骇,母亲这话里的内容也太多了,她惊奇地问道:“那府的伯娘没进过祠堂?她当年成亲时节,为何没进去给祖宗磕头?”
孙夫人不想提从前事,便含糊解释道:“那边太爷本来出了点事,偏她又出身商家……”
恰好这时她母女二人已经到了自家院里,孙夫人趁机住口下了车,丘玉盏知母亲不欲就此事多言,下车后追上母亲,又问道:“什么是晴姐姐的激将法?”
孙夫人嗔视女儿一眼,丘玉盏忙住了口,等到二人来到房中,留下心腹之人,孙夫人这才说道:“那婆子敢在如意逛园子的当口,说你荣伯娘的事非,她们是傻子,嫌自己活得太舒坦吗?还有玉晴是那肯吃亏的人吗?若不是心里有鬼,她能让如意在她跟前张牙舞爪?你好好琢磨琢磨,这是不是这个理?”
丘玉盏细思母亲的话,也觉得有理,便道:“那三个婆子被打得口鼻出血,虽说可气,可也怪可怜的,尤其是如果真是奉晴姐姐的命,听说还要挨板子撵到庄子上呢,也不知晴姐姐是否能保得下她们,或许说不定大伯娘也参与这事呢。”
孙夫人摇头笑道:“这可不是你大伯娘的手笔,这种拙劣的小手段,又是对付小辈,她还真不屑于做呢,那几个婆子却要倒霉了。”
孙夫人所料不差,送走众人后,宋氏略歇了一会儿,便有管事进来把园中发生的事禀了。
宋氏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真是丢了咱们丘府的脸面。直接打板子,全家都撵到庄子上去。这点小事,也值得来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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