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若兰闻言,心里苦笑,卢国公夫人真是倒打一耙。
卢国公夫人一到秋枫山庄,就开始大发请帖,几乎天天宾客盈门,她哪能插得上空拜访?便是卢国公夫人真有空闲,她手无请帖,上门拜访,怕也只是自讨没趣吧。
当然丘若兰不能对卢国公夫人说这些话,她刚费劲心思讨了卢国公夫人的欢心,若真要说出来,她方才的工夫就白费了。
丘若兰乖巧笑道:“若兰也巴不得能时时跟在夫人跟前,聆听夫人的教导。只是前段时间我母亲身子不适,我虽及时从京城赶回来为她老人家请了名医诊治,但病去如抽丝,少不得在母亲跟前侍奉,每日尽心帮着调养身体,哪有出来走动的心思和时间。如今母亲终于痊愈,我也能放心来这里还愿,没想到就遇着夫人也在些礼佛,想来是上天见我仰慕夫人的心虔诚,所以让我在此和夫人相遇吧。”
卢国公夫人听了,点头赞道:“看不出你倒是个真正孝顺的。说起来,今天不独我在这里礼佛,你恐怕还不知,你的堂姐如意小姐也在这里做佛事呢。”
丘若兰本还在心里想着如何引出丘如意来好上眼药,听了卢国公夫人的话,便趁势说道:“我倒是听家里人讲她一早就来了,方才我做完法事,便想着邀她一起过来的,哪知她却还在颂经,说不能见外人,我便只好先过来了。”
一时又疑惑道:“寻常做法事,一时半刻也差不多了,不知如意姐姐发下什么大愿,竟然用这么长的时间做法事?”
明因法师在旁听了,不由细看丘若兰一回,对卢国公夫人笑道:“我就说如意小姐是个孝道,每每来了,在佛祖菩萨面前把全家都念叨一遍,听说她快要添小侄子,只怕越发得要在佛前颂经了。”
卢国公夫人一笑,她已经听出丘若兰话里的意思,这是丘如意故意磨蹭打借口不想见她呢。
卢国公夫人倒不怪罪丘如意,想必丘如意知道两家结亲的事,这会子正害臊呢,所以不肯过来——虽然有些失礼,却也有情可原,说不定丘如意现在就在佛前为这桩亲事祈祷呢。
至于丘若兰口里的挑拨之意,卢国公夫人也全不在意,她知道丘若兰是个有心机的,此时怕仍在争取国公府的亲事呢,谅她一个没家世的小女孩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此时又会奉承,哄得她也心中正乐,也就不太计较这些了。
丘若兰倒是极了解卢国公夫人的喜好,从前鲜有单独和卢国公夫人说话的机会,此时便尽力发挥她的优势,妙语连珠,说话恰到好处,把卢国公夫人逗得满心的欢喜,不知不觉就到了中饭时分,卢国公夫人苦留丘若兰一同用斋饭,丘若兰却之不恭,便只好陪着一处用了。
安世诚得了消息,就自己在外面随意用了斋饭。吃过饭后,又准备往母亲处侍奉,却正遇着了出来处理事务的明因法师。
安世诚想起丘如意的提议,便出言询问。
明因法师笑道:“安施主真是消息灵通,必是丘家兄妹告诉你的。那几株海棠还是我师父在时种下的,因为她老人家时常在树下诵经,每年花开的便透着些灵性,与众不同。若不是极亲厚极虔诚的施主,轻易不会请去欣赏的。今天看来,它们与夫人倒是有缘,一会儿若是夫人有兴致,贫尼便请夫人过去一赏。只是因为那是我庵众人的修行之所,却不好请安施主过去,还请莫要见怪。”
这关着俗僧男女之别,安世诚忙道明白,一边目送明因法师离去,一面又心里怦怦直跳,他觉得自己终于领悟了丘如意饱含深意的笑容和话语了,脑中浮想联翩,心里却又喜又气,难以名状。
第一三六章 白走一遭
就在安世诚心也哆嗦身也哆嗦不知是气是惊的时候,卢国公夫人在丘若兰和明因法师一左一右簇拥下走出院来。
安世诚忙走上前去,卢国公夫人一脸笑容:“真是难为你如此用心,我这就去法师那里赏花,你里外忙活了大半天了也累了,快去歇一会儿吧。”
安世诚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不累,说来儿子不过多一句话的事情,只要母亲高兴,也是儿子的孝心虔了。”
在明因法师一片母慈子孝的赞扬声中,卢国公夫人满意地往扶着丘若兰赏花去了。
倒是丘若兰心里不免遗憾,她深怕被卢国公夫人当了轻浮的人,故只管低头搀扶着卢国公夫人,连一丝丝的视线都不敢丢给安世诚。
当然安世诚也不会把目光落在丘若兰的身上,他早就心思恍惚,勉强应付母亲离开后,便心烦意乱地皱起眉头来。
单看丘如意推荐的两个观景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一处是丘如意自己喜欢的,既然喜欢,便免不了会推荐给亲朋好友分享,所以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喜欢那里,却仍提了出来。
一处虽是明因法师藏私寻常施主不得而见的景物,但以自家的门第及手笔,只要提出,必能成行的,只是自己身为男子却不能陪同母亲过去。
再联想到丘如意那几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便由不得安世诚不多想。
按理说,丘如意本该同丘若兰一同过来拜会母亲的,但她却推法事未完。这个说法就有些牵强了,如果法事未完,她也不会到别处闲逛遇着了自己,而且还特特点明“每年这时过来,都会在午后偷了空闲过去观赏”,很难让他往别处想。
这是丘如意约他去后面一同观赏琼花?!
安世诚血涌头顶,再不会错的。想他博览群书,心中自有丘壑。若他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多年的兵书真是白读了。
安世诚心里一阵恼怒:这个丘如意办事越来越不着调了,怎么敢私会外男!幸好是自己,如果是他人。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安世诚恼过一阵后,不由又摇头暗道,丘如意虽行事莽撞偶有失礼之处,却绝不是不知羞耻的人,定不会这样做出这般事情的,如今既然如此行事,必是事出有回。
如此一想,安世诚便定下心神来。
观赏琼花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丘如意约他单独见面。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难道是她不满意这门亲事?
安世诚立时心中惴惴。
这不是不可能的。丘氏家族巴不得能攀上国公府这门亲事,她若真是不同意,她的父母兄长却哪里容她自己作主。所以才不得已亲自和自己说。
原本安世诚还因为方才丘如意和自己说话时落落大方,以为她并不知道两家结亲之事,如今看她这样煞费苦心传递消息,看来定是此事无疑了。
安世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整个身心似被掏空了一般,没有悲伤失望。也没有喜悦高兴,就是空荡荡地说不出的难受。
安世诚呆立半天。脑中忽然一激灵,暗自自己真是魔障了,二人分别时,丘如意明明满面娇羞依依不舍,这哪里不满意亲事的模样?
再说了以丘如意那副性情,她若真不愿意这门亲事,方才就会直愣愣说了的,哪会这般迂回。
安世诚不由手抚心口,真是无端端自己吓自己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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