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也流下泪来:“我是你母亲,你的心情,我比谁都理解。可是这个孩子是注定留不住了。我也知道这个孩子冤得慌,可这是他的命。他既不能活,你就该为活人着想一二。世诚如今虽不是因此事被拘,可若太皇太后赐下~药来,这事就成了他身上的污点,将来必有后患,难不如主动舍了这个孩子。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生孩子。”
丘如意拭着擦不尽的泪水,低声道:“女儿晓得这个道理,只是既然上面没动作,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倒象做贼心虚似的。拖得一时是一时罢。”
知女莫若母。于氏叹道:“时间越长,你就越舍不得,到时就会越痛苦。何苦来的呢。”
“护不住自己孩子的母亲,能受些苦痛的折磨,未尝不是好事,我要说,本就是该的。”丘如意咬着唇恨恨说道。
于氏摇头苦笑:“你说什么傻话,你已经尽力了,人斗不过天。想来他若有知觉,也当体谅你,必不怨你的。况且,便是为他着想,他越大,越能感觉痛苦,倒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无知无觉得去了,于他也有好处。”
“还没试呢,怎么就知道一定会输。况且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总要我夫君也点头才行。”丘如意心里痛极,人也变得越发偏执起来。
于氏也恼不起来,叹道:“你身在其中,没了理智,也不怪你看不透。母亲总归是为你好,我已经和你婆母商议好了,孩子月份越大,对你身子损害也越大。如今你们府上行~事不便,便由我帮着寻个好大夫,开些温和的药来,即便你将来恨我,也好过将来被太皇太后灌下虎狼药,硬生生毁坏了身子强。”
丘如意气结,急忙拉住母亲,哀求道:“再拖些时日好不好?到那时,您再帮着找个好郎中,开些催产的药来,这个孩子就能成活下来。现在还太早,我怕生下来他也活不了。”
于氏握住女儿的手:“傻孩子,我早和你婆婆算过了,这个法子不妥。谁知道上面什么翰来赐药?是三日后还是五天日,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别等来等去,孩子没保住,反坏了你的身子。”
丘如意泪流满面,咬牙道:“罢了,这也我母子的命。母亲只管让人开催产的药来,尽人力听天命吧。”
于氏放下心来,转而又与卢国公夫人商议去了。
谁知卢国公夫人生怕事情做的不机密,又留下把柄,便想着再麻烦李先生帮着寻个可靠的郎中来,他那到底是袁老将军的心腹,还是可以信任的。
丘如意既然做下决定,知月份太小,孩子生下后生死各半,便将事情全权放心,一心前往佛堂诚心祈祷。
于氏虽然担心,可她身边确实无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郎中,只得怏怏而回。
不想于氏刚回到家中,段氏便上门来访。
于氏只得打叠起精神招待妯娌。
段氏登堂入室后,便直接问道:“如意丫头身子可好?”
于氏脑中转了一圈,深叹一口气,道:“提起她来,我就发愁。这半年来就没个平静的时候,害得她也不能好好养胎,明明快八个月的身子,瘦得看着倒像是六七个月似的,偏还有人拿这个作文章弹劾姑爷,她向来不是个能吃住气的人,这不,这两天就气得动了胎气,越发不安稳了。”
段氏便垂下眼来,轻叹道:“我原本还念着她,想去看看呢,如此看来,倒还是不过去的好,免得劳累着她,我心中可要不安了。”
于氏忙替女儿谢过。
“你也太见外了,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自家侄女罢了,况且她到底也是自小长在我跟前的,我看她和看娟儿没两样。”段氏柔柔笑道,复又担忧道:“她这般,太医可说什么不曾?是了,那些太医最是奸滑,一分凶险倒硬说成十分,好得人的赞,用药时,却又十分药,只肯用一分,只怕用得猛了担责任。况且这些年来,宫中少有婴儿出生,这些太医们怕是早就手生了,况且又男女有别,有诸多不便,让人不能放心。”
于氏知道这次卢国公府是不会用太医的,便点头赞同:“是呢,有时还不如稳婆可靠。若是稳婆再懂些医术就好了。”
段氏便拍手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南戎围了京城,你捐了粮食出去,有一位在军中效力的郎中,倒是个孝子,得了粮食,自己几乎要饿死了,却省出来给她病重的老娘,娘俩后来才度过难关。”
于氏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只是那郎中医术却不么样。”
段氏笑道:“他的医术是不好,可他那个娘却极善长妇科啊。”
第二五二章 擅自行动
于氏倒真不知这事,当年解围后,那郎中母子倒是来向她道谢过,金山银山被迫扔出去,不过换个虚名,她心里正痛得滴血,不过随口敷衍她母子二人几句,就将人打发了。
虽然,那母子二人道将来必结草衔相报,于氏也未放在心里。
她虽财产损失大半,可日子怎么也比那医术平平的乡间郎中强,哪里用得着他们,故连他们姓名都懒得问,只隐约记得不是姓程就是姓陈,若今日不是段氏提醒,便是这件事,也早不知被她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段氏不过从旁看过一眼,倒是记得清楚。
若说那郎中的母亲的医术已经名满京城,倒也罢了,偏自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女郎中,段氏又从何得知,进而跑来举荐?
于氏心生疑窦,不动声色道:“当日倒没看出来,儿子医术平平,她母亲一介女流之辈反倒医术高超,真真有些怪异。”
“这是她家的事情,外人如何得知。”段氏淡笑道,“不过,说他母亲医术高超却也不准确,说她擅长妇料,却也是夸大了,因为她从不出诊,不过是于妇人生产上比寻常医师厉害些。好像是手中握了个祖传的方子。我知道这事,还是听底下婆子说的。道那年有一妇人怀了双胎,尚不到产期,腹部大的吓人,母体羸弱不堪,若不及早拿下胎儿,恐一尸三命,妇人娘家要保下女儿,她婆家却舍不得两个孩子,亲家险些变成仇家,还是她婆家找了这郎中的母亲,给开了几丸催生丹,几天后,便顺利产下两个儿子,那郎中的母亲后继又开了几丸药,听说如今那两小儿都好好地长成半个小子了,那妇人身子也未受损,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呢。”
于氏心中一动,忙笑道:“可知她现在在何处?如意如今也是羸弱的很,若她真有祖传的方儿,正好请了来,开几丸产后调补的药,免得误了替夫家开枝散叶。等如意身子好了,定让她亲来谢过你。”
段氏便笑:“倒不用谢,如意是个有福气的,定不会有事的,不过请了她来,到底有备无患。我这就家去叫那婆子过来细细说给你。”
于氏连连道谢,直送出大门去。段氏回到家里,一面遣了那婆子去于氏处,一面又遗心腹婆子往女儿处送信:一切都妥当。
丘玉~娟闻言一笑,也不多言,只命人收拾些瓜果冰食送给母亲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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