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面上仍是愁苦,只在夜里暗自谢佛,就连儿子,都不敢告诉,免得他们不懂事给嚷嚷了出去。
却不知安天祐更早就得到了消息。
李全手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不管是派在安世诚身边的高手,还是当年派在南昭边境内外的番子。
安世诚失踪没几日,便被他们寻到了。
之所以一直没往安天祐这边传信,一来因为卢郡王府被围,传信确实不方便,二来则是因为李全的私心。
李全这些时日,备受煎熬。
有心取了安世诚的性命,又怕安天祐恼恨——李全明白长兴帝对父爱是多么的渴求,如果他真走出这一步,日后便是他以死谢罪,安天祐怕也不能释怀。
但安世诚挡了安天祐的帝王位,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全一面让人尽心救治垂危的安世诚,一面暗暗祈祷安世诚最好熬不住早早死去。
哪知,安世诚虽身受重伤,求生意志却很顽强,眼看没了生机,偏被他挣出一条命来。
莫非他真有帝王命,阎罗殿内不敢收?
李全无可奈何,只得安排人传信给安天祐。
安天祐大大松了口气。
他既欣喜于父亲的安然无恙,又欣慰于李全终是让了步,没有让他难做人。
安天祐一早就表明了立场:不许伤了安世诚。
但李全的为人处事,安天祐自是明白。为了他的复位,李全可以不择手段,为他生为他死。
这样一来,就很可怕,因为李全完全可以不顾他的命令,只做他自己认为对的。
虽然安天祐明白,不到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李全是不会放安世诚回来的。
但至少目前来看,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安天祐不愿母亲徒伤悲,便令李全将消息放给卢郡王等人。
这时朝中也传来喜讯。
为了除去安世诚,梁王当日不过是就势行~事,匆忙给了昭夷两国利益,事后也怕形势不可控,自己成了大楚国的罪人,于是密派人在昭夷两国国内行动,以期搅乱他国内政,待到安世诚死去,便可早日结束战争。
昭夷二国既是见利而仓促起兵,宁泰郡王又是悍将,再有当年长兴帝派往当地的卧底相助,兼之国内局势不稳,坚持了几个月后,终被大楚击退。
昭夷二国已得了实惠,如今见是梁王儿子继承了皇位,欲再讨便宜,便派了使臣,一面恭贺新皇登基,一面表示愿意心服口服,愿与大楚重修旧好。
想打就打,就谈和就谈和,简直不把大楚当回事,就该借着此次大捷,好好教育他们一顿。
有主战,自然也有主和的,各抒己见。
安世弘带着冠冕高坐宝座,看着平日里斯文讲究的群臣们,如市井泼妇一般撸~着胳膊唇枪舌剑,闹哄哄一片,不由皱了眉。
如今他的登基大典是第一要紧事,虽然他有一统天下恢复前朝疆域的雄心,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第三零一章 旧账新算
既然他两国愿和谈,没有战事之扰,又得以四方来贺、八方来朝,对于他的登基大典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随-梦- . lā
倒是手握兵权的宁泰郡王这里,却是马虎不得。
虽然当日借着卢郡王府之事,安世弘也借机洗脱了当日派人刺杀宁泰郡王的罪责:那都是敌国用的离间计。
宁泰郡王却未必会相信。如今没有战事相绊,以他天不顾地不怕的性子,只怕会趁机发难。
于是,安世弘同意和谈,并命宁泰郡王护送昭夷两国和谈使臣进京。
一个月后,宁泰郡王果然护卫着两国使臣进了京。
安世弘也接到消息,知道自己的人已经将宁泰郡王的兵权拿到了手,不由喜形于色。
宁泰郡王没了兵权在手,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无需再惧。
他早打算好了,先大肆封赏宁泰郡王及其子孙,将其麻痹,待收拾了卢郡王一家,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宁泰了,还有永平郡王一家,也是个隐患,只看安世瑜近来的表现,就知他必是生了异心的。
一步一步的来,凡是不臣服于他的,终将要除个干净。
安世弘兴奋起来,仿佛又回到当年他为了除去刘氏日夜算计的时光里,他终久不喜欢这几年平淡如水的日子,只有算计人,才重燃起他的生机和活力来。
可惜宁泰郡王没给他这个机会。
宁泰郡王一向性情耿直,于朝堂之上,走过一遍程序后,便打断安世弘虚假的褒奖之语,直接将监军侯公公及相关人的供词甩给皇帝,硬~邦~邦道:“请皇上给前方浴血而死的将士及天下臣民们一个说法。”
宁泰郡王的行为乃是极度的藐视皇威,可是他毕竟刚立有战功,贸然降罪,恐惹天下人猜忌。
安世弘既然想做明君,虽暂不知宁泰郡王所为何事,却适时表出一副尴尬模样,看着众人无奈地笑笑。
朝中众人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再加上有人暗施了手段,一时半会的,朝中静悄悄一片,竟没人跳出来指摘宁泰郡王的不敬皇帝之罪。
安世弘见状暗叹,大度地一笑,令太监上前接了文书。
等他打开细看,头脑不由轰地一声似炸开了一般,继而额上冷汗涔~涔。
他原本以为宁泰还在算先前他派人刺杀的旧帐,却不知宁泰查的却是父亲与昭夷两国勾结的新账,还真没想到他竟有这个头脑。
这当然不是宁泰的手笔,而是永平郡王和李全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只是行~事隐秘,安世弘不得而知罢了。
宁泰郡王不准备给安世弘太多时间,在安世弘扫视证词时,宁泰郡王也同时大声地将梁王所行卖国一事说出。
朝中大臣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大楚的皇帝为了杀死自己的臣子兼族侄,竟不惜出卖国家利益。
安世弘自从知道遗诏一事,便猜出这次战事的不寻常处。
如今见真~相被宁泰郡王昭示于朝堂之上,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免惊惧万分。
父亲若是有了罪,他这个儿子该如何自处,若想坐稳这个皇位,越发艰难起来。
安世弘脑子飞快转动,企图帮父亲洗去罪名。
说来,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准确地拿到证据,说来还要感谢安世弘。
梁王当日既然出手,虽然仓促有纰漏,但争战多月,也够他拿出时间修补善后,让人拿不到把柄。
坏就坏在安世弘的突然出手,梁王损命时,也只来得及对儿子说出最重要的遗诏一事,其他的根本来不及交待。
而梁王一死,派出去的人群龙无首,行~事越发破绽百出了,被有心人盯上并查清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安世弘心念电转间,也知道事不可挽回,为今之计,万不得已之下只好丢卒保帅,暂舍了父亲名声,待日后他除去这几个碍眼的老东西,坐稳了皇位,翻云覆雨也不迟。
安世弘正色道:“卖国之罪非同小可,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怎会行此昏聩事?这事实在蹊跷。朕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要还先皇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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