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前看似温文尔雅,颇为谦逊的薛原,却绝非表面这般,因为只他的眸中便能看出几分士族文人的傲气和不甘。
似乎,是不忿于旁人将他与其齐名,既生瑜何生亮,他能体谅,却并不代表认同。
“世子的《京都赋》如今仍在陈郡传扬,薛世子过谦了。”
察觉到谢昀打的这一招太极,薛原恍若未觉,只唇角勾笑,眸中却是静静定在眼前的谢昀身上。
“陈郡公子”,不过如此。
自他一篇《京都赋》名动京城时,便与眼前的人齐名,在他的眼中,若非有谢氏这个百年望族的名声,他谢昀又如何能与他比?
这一场会试,他便要谢昀心服口服,让天下人知道,这一甲的状元,该是谁的囊中之物。
他薛原,从来不作与人齐名之人。
“母亲不易久站,我们便先进府了,薛世子见谅。”
少女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原顺而看过去,对上少女清冷的眸子,不由心中愤懑。
自始至终她对他皆是如此,方才面对谢昀,却是暖如春风,似乎她对世人都能好,独独他在外。
薛原袖下的手微微一捏,随即温然道:“顾大姑娘,许久未见。”
话音刚落,陡然周边的人皆转而行礼,齐呼一声:“长孙殿下。”
莫说薛原,便是谢氏一行也微微一顿,转过身去,果然萧译正翩然走来,还未等谢氏一行行礼,便又疾步上前亲自扶起谢氏,反倒礼貌地唤了一声:“世子夫人。”
话说完,萧译转而看向谢氏身旁的少女,一向淡然的神色此刻竟如拂过的春风,暖人一笑,眸中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周围的人皆怔愣了,未曾想到今日竟见到这样三位卓然的少年同聚,甚至能看到长孙殿下这样的一面,是在是难得。
“世子夫人,长孙妃。”
檀墨的声音虽然低的只有谢氏几人听到,此刻薛原的手中也是不由一紧,他知道,这一声“长孙妃”是在提醒他。
或者是因为他方才那一声“顾大姑娘”,或者是因为从前的那些。
“陈郡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萧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仿佛一别的老友一般,谢昀闻言笑然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久站劳累,世子夫人先请。”
萧译礼貌而关心的看向谢氏,看到谢氏笑着点头,这才转而看向顾子涵与谢昀道:“那便劳二位陪夫人前往水榭,檀墨对路尚熟,不如叫他为你们引路。”
顾子涵与谢昀闻言微微拱手,萧译也谦然的回之以礼,在谢氏一行女眷的福身下,萧译转而对一旁的薛原道:“圣上常赞誉奉国公府的世子才情极佳,此番薛世子不如与我一道,也可畅谈如今的时论。”
薛原闻言微顿,眼前的萧译虽是没有丝毫天家的架子,看似礼贤下士,亲和贤能,可他却能够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压力,让他无从拒绝。
“殿下过誉了,能与殿下一道,是在下之福。”
第二百零四章 出手相助
待到了水榭,便能看到许多女眷已然在此谈笑等候,昌平大公主府的桃花宴是京城里的盛事,能得此请帖的皆是有身份,重礼仪的人家,从前这桃花宴还撮合了几段良缘。
因而今年的桃花宴上,男女大防也并未太过严苛,男眷与女眷不过是一道荷池相隔,两边以拱桥相连,只凭栏便能看到对面的人,隐隐约约间,更添了几分矜持的意境来。
所以当看到陪送谢氏的顾子涵与谢昀时,众人并不意外,却独独惊讶于谢昀举止间非凡的气度。
莫说一些女儿家羞赧的红了脸偏下头,却还偷偷看了几眼,便是一些带着女儿前来相看的夫人,看到眼前的谢昀也不由眼前一亮,心里已是琢磨着,若是能寻到这样的女婿,那才是家门有光了。
不过以谢家和姻亲顾家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倒是谢昀身边的谢家长子,虽然是庶出,又经历了二房那样的事,如今看起来与大房却也相处甚好。有品有貌,今年会试若是高中,将来也必会奔得一个好前程。论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自打在远处时,谢昀与顾子涵便听到谢氏低声与他们道出一些女儿家的身份门第,甚至是贤惠礼德。无需想,他们也知谢氏这是何故。
“顾妹妹。”
正在顾子涵与谢昀看着谢氏安坐下,禁不住周围打量的眼神和谢氏的好意时,顾子涵轻咳一声,看了谢昀一眼,打算与谢氏告退。谁知一个少女的声音陡然响起,随即便见一位低调而贵气的夫人携着一位端庄文雅的女儿笑着走了过来。
“徐夫人。”
谢氏由顾砚龄扶着起身,徐言的发妻魏氏便已经携着徐成君近前来:“许久未见,龄姐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
面对魏氏看似熟络的话语,顾砚龄进退得礼的微微欠身:“夫人,徐姑娘。”
“如今成君还想着去年的同窗之情,只是如今顾妹妹与严姐姐皆不在了,成君便是想着也难得一见了。”
因着顾砚龄与严如英先后定了亲,自然该在府中待嫁,不好再入宫侍读了,对此顾砚龄只微微抿唇,示以一笑。
徐夫人只当少女这是羞赧不好开口,因而看向身旁的顾子涵与谢昀道:“这便是贵府公子,和谢家公子了吧。”
听到说起自己,顾子涵这才与谢昀拱手施礼,徐夫人看了笑着颔首,随即侧首道:“这是小女成君。”
徐成君闻言温婉的上前行礼,随即看着眼前的谢昀分外得体的抿笑福了一礼:“谢昀公子的诗与文章,成君有幸拜读,风格清俊,与当世的文风颇不一般,是难得的好文,让成君心下折服。”
谢昀闻言谦逊颔首道:“姑娘谬赞了。”
两相静默间,谢昀与顾子涵向谢氏告请,随即转而走向一桥之隔的男眷处,徐夫人带着徐成君与谢氏一行笑谈了几句,这才转而走向自己的位置。
当服侍徐夫人落座,徐成君顺而抚裙坐下,不由侧首看向一水之隔的那方,微微沉吟下,垂下眼眸,拂去一抹笑意。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远处顾砚龄的眼中。
女眷一方喜好谈论的是水粉衣裙,男眷那边谈论的多是诗词文章,在一阵激烈而又不失才情的谈论后,谢昀便低调的离去。
沿着卵石小径多走了几步,便看到了石头林,形状各异的围在一起,倒像是迷宫一般。谢昀默然停在一棵柳树下,微风轻拂,刚抽了新芽的嫩绿枝条随着飘扬,粘在叶子上的粉色桃花瓣也轻轻离去,悠悠打着转,落在了脚下的一汪清池中,引得锦鲤争先浮上来。
几乎是不自主地,谢昀将手覆至腰间悬着的精巧福包上,微微低头看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个身影让他手中一紧,随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眼前如一块青玉般的平静池面,下一刻,握着福包的手陡然落下,缓缓地负在身后,背影已然那般卓然宁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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