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鬟原本年纪小好动,一听着此当即兴然应声下去了,看着小丫头消失在帘拢处的身影,崔知晚便知母亲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因而也不多问,只默默等着。
屋内的烛火微微摇晃,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袁氏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幺女,这一刻她才恍然,自家的阿晚是真的大了,如今的年纪,便是他们再舍不得,也不能再留了。
“阿晚。”
听着母亲温和唤着自己,崔知晚眸中一动,转而对上袁氏的眸子,却见袁氏唇边含着几分笑意,略等了等,再开口却是让少女双颊通红。
“你觉得,谢昀公子如何?”
自话脱口的那一刻,袁氏便细细地看着,没有放过少女一丝一毫的举动,只见少女原本搭在腿上的手微微一捏,将裙子攥了攥,眸中微微闪烁着灵动的笑意,却是躲闪地垂下眼,嘴角动了动,似是斟酌了许久,才轻轻溢出一句话来。
“女儿以为,谢昀公子——很好。”
一个“很好”,其中包含了太多女儿家的心思,袁氏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也是看的明明白白,因而伸手覆上少女的手背,语中多了几分感慨与欣赏道:“这谢昀公子母亲也是见过几次了,只观之便觉得是难得的男儿,再如今他又去了你父亲的衙门供事,便是严格如你父亲,对他也是赞不绝口,这样有志的男儿,如今可是难寻了。”
听得袁氏的话,少女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渐渐明白母亲的意思,心下既是欣喜又是紧张,袁氏微微抬着笑眸,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随即缓缓出声道:“你可知道再过几日,陈郡谢家长房的太太,便是谢昀的母亲杨夫人,就要进京了。”
闻得此话,少女微微颔首回道:“阿晚听说过。”
袁氏笑着点了点头,语中意有所指道:“如今谢昀仕途正盛,年纪正当,杨夫人此番来必是为着这唯一的儿子定亲事的。”
说到此,袁氏见少女抿唇不语,终究出声道:“我与你父亲的意思,到时候想要请京陵里最有名的成娘子替咱们去谢府说媒。”
听到“说媒”二字,少女眸中微微一动,袁氏见此也不疾不徐道:“不过这婚姻乃是大事,我与你父亲自然不会全然做主,也想听听你的意思,你若是觉得好,母亲明日便请那成娘子来,若是不好,便也不强求,这京陵的男儿咱们再看着些。”
说到这儿,袁氏笑盈盈看着自己幺女,只见少女踌躇般捏了捏裙带,察觉到袁氏那颇为深意的目光,终于下定决心般,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毫不躲闪道:“阿晚但听父亲母亲做主。”
“好,好。”
袁氏连连笑出声来,随即抚着女儿娇嫩的手道:“如此我与你父亲也就放心了,那成娘子又是极好的媒人,只要这八字合了,便什么都定了。”
崔知晚闻言不由微微低首,颊边泛起一丝红晕道:“母亲所言也太早了。”
袁氏见此自然明白少女心中所担忧的,却是笑着安慰道:“咱们阿晚也是京城里极好的闺秀,便是今日谢昀来府见了咱们府里名匾上的字,也出声称赞为名家之手,如此,自怕此事也不早了。”
听到母亲的笑语,崔知晚唇边的笑意更加温暖,虽有着女儿家的矜持,可心中却也不禁为这门亲事憧憬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这厢,雨幕中沉云低垂,一层摞着一层,仿如寒纱一般笼罩而下,听着耳畔雨打竹叶之声,谢昀默然负手立于庭前,廊下的绸灯晕开温暖而昏黄的光芒,悠悠撒出庭外,一点一点驱散了树下的阴影。
只见庭前两株蜀葵长的极好,如今已有一丈来高,枝叶嫩绿,在雨水的映衬下更为灵动,谢昀眸中微微动了动,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转而侧首看了眼身旁的白炉。
“白炉。”
一听得自家公子的声音,白炉连忙低头道:“小的在。”
谢昀侧回头,看了看眼前娇艳的蜀葵,唇角动了动,终究是出声道:“明日将分出来的那株蜀葵移出来。”
白炉闻言偏头看过去,随即点头道:“是。”
话一说完,白炉又抬头问了问:“公子,要移到哪儿去?”
谢昀闻言微微侧眸,随即语气平静道:“送去崔府。”
白炉闻言连连点了点头,可下一刻又诧异地抬起头道:“崔府?”
见白炉反应极大,谢昀抬眸看了眼,随即出声道:“过几日是崔姑娘的生辰,就将这株培植出来的蜀葵,作为生辰礼罢。”
白炉见自家公子如此解释,当即喜上眉头,连忙出声道:“嗳,小的记住了,公子放心,明儿个小的一定起个大早,将那株蜀葵完完整整地送过去。”
谢昀闻言点了点头,临行前再看了眼那两株相伴相依的蜀葵,随即转身进门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白炉闻声笑盈盈点了点头,听得关门的声音,再转而独自看着那两株蜀葵,几乎没盯出花儿来。
果然,翌日一早,白炉便命人打了伞,自个儿亲自蹲在那庭前篱笆处将那株蜀葵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入做工精巧的瓷盆中,随即又亲自抱着花上了马车,直到崔府去。
这厢崔知晚正在窗下梳头,便听得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未转头,只见软帘“呼——”地被掀开,绿鬟急急走进来,竟是倚在高几边,有些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模样,引得崔知晚微微偏了偏头,不由出声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着狗儿打架,连你也追上去了?”
见自家姑娘笑话自己,绿鬟当即站起身子来,眉梢间满是跳跃的喜意,扫了扫屋内伺候的人,这才神神秘秘地凑上前来道:“奴婢这是在为姑娘高兴,姑娘反倒笑话我。”
“哦?”
崔知晚挑了挑眉,随即微微侧过身,拿着梳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唇角勾起几分笑意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替我高兴什么?”
绿鬟闻言痴痴一笑,一双眸子扑闪着喜意道:“奴婢是替姑娘高兴,今日有人给姑娘送生辰礼来了。”
听得此话,崔知晚不由笑了笑,随即侧回身,小心翼翼地捋出一缕发丝,轻轻地对镜梳发道:“是谁送来的?记得还是如从前那般登上册子,到时候与我看看,将来咱们也是要按着还的。”
见自家姑娘如此平常处之,绿鬟不由卖关子道:“奴婢先不告诉姑娘是谁送的,您只用听听今日送的是什么礼,您便知道是谁送的了。”
崔知晚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奇怪的笑道:“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的。”
绿鬟见此神秘地一笑,随即凑到崔知晚耳畔轻轻道:“今日送来的生辰礼,是一盆蜀葵,姑娘。”
听得“蜀葵”二字,崔知晚当即想起一个人来,再转而看到绿鬟意有所指的笑意,当即站起身来,连梳子都忘了放下,便这般披着一头云发小跑了出去,将绿鬟的呼唤声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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