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弹教学顺利完成。
杜雪怀bī着陆秀把简单的装弹动作重复了十几遍,确定她真的已经彻底记住后,这才领着她到了靶场。
陆秀想象中的靶场不是杂糙丛生的空地,就是竖着靶子的大仓库。真正站到靶场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这的确是一个大仓库,但出现在她she程范围内的却不是靶子,而是六个活生生的人。那六个人被五花大绑,头上还罩着黑布,像极了电影里等待枪决的囚犯。
陆秀握着枪,难以置信地望向杜雪怀。
“那就是你的靶子。”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平常的事实。
陆秀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那不是靶子,那是人!”
“你真的觉得那是人吗?”没想到听到她的话,杜雪怀却笑了,笑得满脸嘲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告诉你,他们的来历。还记得除夕夜之前,听到的那阵奇怪的爆竹声吗?就是这帮家伙带了煤油柴糙,准备把你跟收容所的孩子们一起烧死!”
陆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的猜测竟然会是事实。
杜雪怀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闭上眼睛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要不是我事先做了布置,再见到的恐怕就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焦黑的尸体了。现在,你说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靶子?”
陆秀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下意识地觉得就算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应该jiāo到警察的手中,jiāo由司法系统审判。像杜雪怀这样直接把人拎过来打靶,在她眼里实在太过惊悚了些。
“我原本是想直接把他们丢海里种荷花的,但难得有送上门的靶子,留下来给你练练枪法也不错。”
大概是听到了杜雪怀的声音,那边忽然响起了一片求饶声。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杜先生饶命啊!”
“杜先生手下留qíng,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不能死啊!”
……
可惜杜雪怀充耳不闻,只是凑到陆秀耳边,继续道:“你想保护那些孩子吗?如果想,那就扣动扳机!枪里有六发子弹,如果你枪法够好,刚好可以gān掉那六个人。”
杜雪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也柔和得仿佛qíng人间的呓语,说话的内容却犹如魔鬼在引诱纯洁的羔羊堕落一般。
迷你手枪的she程有限,所以,那六人所在的位置距离陆秀二人并不远。陆秀的视力很好,甚至能够看到他们手指的颤抖。虽然明知道他们的确穷凶极恶,死有余辜,但面对六条活生生的xing命,她实在无法下手。
“不……不……”陆秀把枪往杜雪怀手里一塞,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就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可惜,却被杜雪怀一把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手竟然这么冷。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双冰冷的手qiáng行抬起了她的下巴,“你现在可以选择逃跑,但早晚有一天,你还会面对同样的抉择。如果那一天,他们想杀的是雪球跟毛团呢?”
陆秀心脏一颤,原本就已经急促的呼吸变得越发紊乱。
“拿起它!杀了他们!实在下不了手,就想像一下,如果没有我的布置,那一夜可能发生的惨剧!”杜雪怀摊开手,把那把金光灿灿的迷你手枪递到了陆秀面前。
那一夜……
陆秀闭上了眼睛。如果没有杜雪怀,那一夜可能发生什么?浓重的煤油味弥漫在收容所的四周,烈焰冲天而起,大家意识到不对想要逃离,却发现所有的出口都已经被封闭,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声跟哭泣声响成一片,开始还只是觉得温暖,渐渐的,周围的温度开始越升越高,孩子们四散奔逃,却无处可逃,那一张张对未来满怀了憧憬的小脸,渐渐在烈焰的炙烤下化为灰烬……
睁开眼睛,陆秀的眼中已经只剩下无尽的杀意,她一把抓起杜雪怀手中的枪,回忆着他刚刚教给自己的she击要领,对着左数第一人开了第一枪。
“砰——”虽然只是一把威力有限的迷你手枪,但qiáng大的后座力还是bī得她后退了一步,连手枪都差一点脱手飞出去。至于子弹,竟神奇地she中了右数第一人。运气不错,竟然一枪毙命。
一枪过后,陆秀瞬间从刚刚的狂热qíng绪中回过了神来,望着眼前那具已经没有了反应的尸体,顿觉浑身冰凉,冷汗直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gān得不错,继续。”
“砰——砰——砰——砰——砰——”
陆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枪里的剩下的五发子弹全she了出去。然后,犹如被切断了线的傀儡娃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爬起来的力气。
那五发子弹造成的战果远没有第一发那么惊艳。除了其中一发瞎猫碰到死耗子gān掉了一个,另一发she中了一人的大腿,其它全部落了空。一时间,幸存者的惨叫声跟哭喊声响成了一片。
“你的枪法果然不行,还需要好好练习。”杜雪怀弯下腰,从浑身战栗的陆秀手中接过枪,打开弹仓,装入四枚子弹。然后手臂一抬,连开四枪。
四声巨响过后,世界一片死寂,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枪枪毙命。陆秀低着头不敢去看,只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火药味跟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里jiāo给你们了。”
“是,大哥!”
陆秀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背靠着杜雪怀的怀抱坐在了一个院子里。
这是一个jīng心设计过的小院,假山鱼池残荷,带着江南水乡庭院的雅致与闲适。杜雪怀一手揽着她,一手抓着鱼食投喂池中的锦鲤。每丢下一块鱼食,都会引得成群的锦鲤蜂拥着过去争抢,这样的条件反she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那悠闲自得的模样,让陆秀恍惚间竟有些怀疑刚刚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回头打量他脸上的表qíng,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和模样。可惜此时,她已经再也无法将他跟绵羊这样的词联系到一起了。他不是绵羊,他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láng,只是平日里伪装得实在太好,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怕我吗?”注意到陆秀的视线,杜雪怀微微一笑。
“怕……”陆秀答得很坦白。见过他面不改色杀人的场面,她实在没办法不怕。特别是回想起他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种恐惧感就更加qiáng烈了。明明正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却只觉得恐惧,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绷紧了,这是人在面对危险时下意识想要逃跑的反应。
这个答案显然在杜雪怀的预料之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扣住陆秀的后脑,狠狠吻了下来。他的吻一如既往的温柔,苏苏麻麻,令陆秀浑身战栗,感觉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终于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样,对她来说,他就是他。
一吻结束,她心中的恐惧已经彻底消失无踪。
“为什么突然让我做这种事?”今天的事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陆秀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杜雪怀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我的敌人太多,我的女人,不能连扣动扳机的勇气都没有。”
“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事,已经解决了。”又是一个哈欠,声音说不出的疲惫。看来他是真困了,刚刚过来的路上就一直在不停打瞌睡。
陆秀还想追问,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发出一阵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他的皮肤很好,凑得如此之近,也看不到丝毫瑕疵,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五官因为角度的关系打着深浓的yīn影,让陆秀不由自主想到jīng致的sd娃娃。
不管怎样,他就是他。
陆秀想到这里,不客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显然还没睡熟,在睡梦中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接着便再度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92章 (二更)
杜雪怀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陆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不出来,陆秀也不勉qiáng,只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有空就往靶场跑,拼命练习着she击的技术。她也知道如果真的遇上连杜雪怀也无法解决的麻烦,自己根本不可能帮上多少忙,但还是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不知道是最近见识了这个世界太多的黑暗与死亡,还是觉得那几个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那次打靶事件之后,陆秀竟没有产生太多的负罪感,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流露出对杜雪怀的些许忌惮。没办法,见识了大魔王的真面目,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杜雪怀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一有空就粘过来搂着她,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ròu体攻势效果不错,一段时间之后,陆秀终于慢慢消除了心中的那点隔膜。
终究是亲手杀了人,虽然没多少负罪感,但那天之后她还是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半夜醒来冷汗淋漓。杜雪怀趁机攻城略地,两人的关系终于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生米煮成熟饭的一刹那,她总觉得有种不小心落入了大灰láng圈套的感觉。
陆秀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避孕套,只是因为是舶来品,不像后世那么普及罢了。成功试用后才知道,原来杜先生真的既不是同xing恋,也不是xing无能。只是因为从小见识了他那位军阀父亲后院的各种明争暗斗,不想让无辜的女子重蹈两位母亲的覆辙,决定严守他那个洋妈咪一夫一妻的教导而已。
没想到,一守就守成了魔法师。
大概是因为憋得久了,那家伙在chuáng上根本就不像平常那样温文尔雅,每次都直接化身成饿láng,那如láng似虎的模样无数次让陆秀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撕成碎片吃掉。
陆秀无比怨恨避孕套的发明者,如果没有那东西,他肯定会收敛一点。知道用了那东西就不用担心怀孕后,那家伙彻底有恃无恐了。偏偏那家伙虽然看着文弱,体力却是魔鬼级的。刚刚突破最后屏障的那几天简直可以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
陆秀已经开始考虑赶快开始新片的拍摄,远远的躲开他了。
就在她结束隔离,回到家没多久,《日落》终于下画了。其实,按照一般电影的排期,《日落》早该下画了。无奈身为女主角的她这段时间蹦跶得实在太欢了,从开始的妇联救助流làng儿童开始,到为了澄清谣言以身涉险,挺身而出,再到后来子不语的身份曝出,消息简直一làng接着一làng,令人目不暇接。每次都恰恰选在观众快要忘记《日落》的时候。
这一连串的巧合让《日落》连映了两个多月,票房甚至还持续走高,最后变成了一个令其他国产片做梦也无法企及的奇迹。
票房的最后数据统计出来的时候,陆秀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竟然接近六十万大洋!当初话剧那六万块就已经把她吓得够呛了,电影竟然直接在后面添了个零。幸亏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qíng,她的神经已经足够坚韧了,不然,绝对会被这个恐怖的数字吓到。
其他电影没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但就算只有《日落》的领头,也足够令人心惊了。原来电影这么赚钱,难怪那么多小公司不要命地想拍电影!
虽然放映期长达两个多月,但因为时代的局限xing,放映的地点其实仅限于上海一地,又因为上海很多影院受到外国电影公司控制,只放映外国片,其实真正放映《日落》的影院相当有限,在这样的条件下,竟然能斩获六十万的票房,如此盛况用奇迹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就算扣除税款跟院线分成,全明星电影公司也能拿到将近三十万大洋。这个数字让陆秀高兴得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购置新机器,如何拍摄出更好的电影,如何把全明星发展成世界一流的东方电影王国。每天做梦都会笑醒,惹得杜雪怀时不时摸她额头,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最令陆秀高兴的是,因为《日落》的qiáng势碾压,张石川两周前刚刚上映的新片《歌女红牡丹》惨遭滑铁卢,听说上座率只有小猫三两只,直到《日落》下画后,才稍稍有所好转。
可惜,这部片子无论是演员的表演,还是制作水平,都远逊于同样是蜡盘有声片的《日落》。有《日落》珠玉在前,这部原本还算过得去的片子瞬间就被比成了粗制滥造之作,想要翻身,简直难如登天。在陆秀看来,能够收回成本就应该感谢老天保佑了。
得到消息,陈秋实跟云大龙他们兴奋得喝了个烂醉如泥,纷纷表示那口憋了将近十年的气终于彻底顺了。
《日落》大获成功,陆秀这个做老板的当然不能没点表示,票房数据出来的当天,就在公司宣布要摆庆功宴酬谢全体员工,顺便补上因为她被隔离而没能吃成的年夜饭。奖金当然大大的有。得到消息,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趁着大家筹备庆功宴的机会,陆秀领着陈秋实气势汹汹地扑向明星公司,准备让张石川履行他的赌约。其实,按照他们的赌约,当初电影上映的时候,就能打上门去的。但好不容易打一次赌,当然要等效果最好的时候再去打脸。
没能拿到《日落》,《歌女红牡丹》又失败在望,张石川果然已经没了陆秀初次见面时的那股傲气。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生硬,却是一脸的疲惫,就像失去了锐气的垂暮老人,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颓丧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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