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情景还能成个人可谓是稀罕得很。
前任教主心性古怪,将人折磨成这样,竟半点不害怕,还要教授武功。直到白沐止从皮包骨头,长到身材健硕,手中拿着剑刺入他的心口,才反应过来。
气息渐弱地骂他忘恩负义,不念师徒之恩。
虚游教变了天。
谁都知道前任教主死了,可翻天覆地都没瞧见尸体。直到丫鬟打扫屋子,喂后院的几条黄狗时,觉出不对劲儿。
前天肚子还是瘪的,今儿怎么胀的这般厉害。凑近一瞧,顿时吓得两眼发黑,噗通跪在地上。
狗嘴里还嚼着一只靴子。
虚游教的丫鬟们被吓了个半死,别说干差事,连出门都困难。教里管事儿的索性将她们遣散出去,又吩咐人去挑选些回来。
外面的人得着消息,谁管这些恩怨纠纷,只知道进到虚游教便是吃香的喝辣的,穿戴都比一般人家好。
家里凡是有闺女的,都往跟前凑。有不少心里盘算着,若是能去伺候教主,日子久了,说不定能当上夫人。
一袋烟抽毕,管事儿的咳了几声,又听见马车那边喊冷。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但凡被选上的,都发了两套衣裳,一套夹棉、一套薄纱。
她们全穿的薄纱,能不冷么。
他起身走到马跟前,准备翻身上去,冲着后面喊了一句:“准备行路。”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声音发急:“还有丫鬟没回来。”
管事儿的尤为惊诧,顺着话音回头,视线却落在一位身穿薄纱的姑娘身上。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一缕乌黑长发落在胸前,眉目含情,唇紧紧抿着,额头冒着细汗。
小跑着往这儿赶来。
她气喘吁吁,把用黄纸包着的肉包子往前一送:“快吃,热乎的。”
一句话把人给气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她有多熟。管事儿的厉声说道:“谁允许你下车的,若不想干,把银子衣裳退了,回你自个儿家去。”
岑丝淼眼睛一红,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呜咽着说:“您为了我们这几车人,忙碌了许久,被风吹着都顾不上歇息。就连吃饭都是啃几个干粮饼,我心里瞧着难受。”
又低头看了眼包子:“我怕凉了,特意跑着回来的。没成想还是误了时辰。”
她哭得梨花带泪,整个人瞧着尤为委屈。旁边儿允许她下马车的人,听见她没供出自个儿来,不禁对她的印象越发好起来。
一个美人儿柔弱地站在跟前,说的话还尤为暖心窝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便让她上马车去了。
岑丝淼到车上就变脸了。把一个坐在中间的女子拉开,自个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隔着衣裙捶腿,嘴里嚷道:“诶哟,可累死我咯,要换成别人怕是要累瘫在路上。”
被推开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就在岑丝淼身上打了一巴掌,透着薄纱都能瞧见红印。
“你出去疯跑,连累我们在这儿受冻,回来还不要脸的喊累,我今儿真是开了眼。”
岑丝淼没还手,揉了揉巴掌印,瞟她一眼,轻笑一声:“那你得谢谢我,不然眼睛还跟没睁开似的。”
方才她未下车时,就跟这女子坐在一处,等下车走了一段路,才瞧见裙摆处多了一个窟窿,明显是被人偷偷撕毁的。
岑丝淼索性将那一段的下摆撕了,露出粉色牡丹缎子的鞋面来。显得人高挑不少。
女子仍不知收敛,听了这句话怒气更盛,挽起袖子就要扑上去厮打。岑丝淼身子顺势往旁边一歪,拽住她滑下来的袖子。
“嗤啦——”女子眼睁睁看着袖子成了半截。
她顾不上打架,捧着撕下来的薄纱心疼,眼圈儿发红,哆嗦着嘴唇:“你,你竟!”
蹦出几个字来,就要掀开车帘找管事儿的告状。
岑丝淼一把将她拽过来,两人面对面,女子眼睛瞪得溜圆,此刻恨不得将她撕巴着吃了。
岑丝淼冷笑:“你自个儿做的事,轮到你头上怎么就受不得了?你若是想去告状,劝你别费这个心思。”
女子不服气,作势要吵嚷。
岑丝淼:“你当我那些肉包子是白买的?一路上与随行的人说话,是唾沫多了没处用?就算我倒了霉,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会费心管这等闲事?大不了两个全轰下马车,还少了开销。”
马车上的其他女子,见她俩没闹起来,不禁一阵惋惜。岑丝淼模样是这里面最出彩的,此时有人愿意出头给她难堪,她们自然嗑着瓜子看戏。
只是没想到岑丝淼不光会巴结人,吵起架来也是厉害。
一路上折腾许久,虚游派总算到了。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打扫屋子,这些活计都是她们在家做惯了的,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可岑丝淼犯了难,她被派去厨房打下手。若光是洗碗筷还能应付,关键是要烧火,系统压根不管,说让她自个儿想法子。
分到白沐止屋里伺候的丫鬟,有温柔小意的,有娇柔妩媚的,可他一眼都不看,让这些人败兴得很。
岑丝淼本来还想让她们去探个路,她叹一口气,低头烧柴火,却差点把头发烧着。她气急败坏,问系统白沐止啥时候出屋子。
后天,午时,假山花园。
岑丝淼声泪俱下,拽着管事的衣角不撒手,呜咽着说:“临走前,我娘就把这唯一值钱的物件给了我。可还没过一个月,簪子就断了。”
她这边说的凄惨,另一个女子气得脸色发白,跟在马车上与岑丝淼争执的是同一人。方才分明是岑丝淼把她叫过去,说要让她见识见识,把翠玉簪子拿出来,手却一滑,摔在地上,成了半截。
可管事的却不信,谁会拿自个儿的东西去陷害旁人,又不能图什么。
岑丝淼揉揉眼睛,愈发红了,哭腔也重起来:“本来都是住一个屋子的,道歉赔钱也就了事。可她偏说我是陷害,您说我这是得罪了谁。”
管事的被这么一闹,当即数落起女子。岑丝淼往左边瞟了一眼,人影仍在,她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
她软着嗓子:“您也甭骂她了,让她赶紧回去收拾,误了差事就不好。等一会儿让她赔些银子就是。”
女子气的张嘴要骂她,却惧怕管事的,只能硬咽下这口气。转身走时,岑丝淼却笑得极其明艳:“以后可莫要再惹事了。”
声音抬高,语气里满是威胁。那道人影定是能听见。
岑丝淼对着管事的一再道谢,说了不少巴结的好话,听的人腻歪。她看见人影朝这儿走过来,垂了眼睫。
管事的有所察觉,一转身瞧见白沐止,连忙作揖。岑丝淼盈盈一跪,表情慌乱。
白沐止身穿浅色衣衫,皮肤泛着病态的白,唇色微有血色,他的视线停留在岑丝淼身上。
声音如寒雪一般晕染:“你抬头。”
岑丝淼脸上表情规规矩矩,眼里却满是往上爬的欲|望。
白沐止眸子温和,蕴藏着不明的情绪,让人猜不透,盯得久了竟觉得毛骨悚然。他唇角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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