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算是他为了江瑟用了个人情与脸面,他又看了裴奕一眼:
“奕哥,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
他还惦记着先前说漏嘴一事儿,裴奕不想理他,他连喂盆里的乌龟都失去了兴趣。
两只龟在水里无忧无虑的游来游去,看到水面浮着的肉块,便张嘴吞了进去。
如果他跟江瑟也像两只龟一样,没有那么多事儿,是不是更简单了一些?
聂淡从裴奕家出来的时候,缩了缩肩膀,拉了拉衣领,他走的时候,裴奕心情还很沉重,想着要怎么跟江瑟解释。
江瑟也不理他,他一直好几次欲言又止,江瑟既不问他生日之后裴家的安排,也不问他去广州的事儿,从两人交往以来,她就从来没对他这么冷淡过,冷得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将两只吃饱喝足的龟从水里捞出来,他进厨房洗了手,隔着透明的玻璃,还在看客厅里的江瑟。
外头天已经黑了,客厅里只开了个落地灯,灯光下江瑟低着头,发丝垂了下来掩住半侧脸,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有些慌,他宁愿江瑟对他大声喝斥,也好过此时这样的沉默与冷静。
“瑟瑟。”
他从厨房出来,低垂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小心翼翼。
江瑟没有理他,他踌躇着上前两步,站到了她坐的沙发后,江瑟转了身,将头别开不去看他。
他也跟着绕到了另一边,心里有些慌,伸手想去捧她脸,她将脸别开,像是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裴奕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江瑟一下就想站起身,他有些着急,一把按住了她的腿,迫使她又坐回沙发上:
“瑟瑟,你听我说。”
她不说话,伸手勾了一下发丝到耳后,目光还落在自己手上,就是不肯看他。
“我这半年,已经修够了学分,准备提前申请毕业了。”
他说完这话,令江瑟身体抖了抖,拳头都握紧了。
她这半年忙于自己的事儿,忽视了他,连这种事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还需要聂淡的提醒,才知道他在生日后准备前往广州。
裴奕自然也看到了她握紧的拳头,伸手去捉她手掌,一根一根手指头将她掰开,看她掌心里留下的浅浅指甲印,又难受又痛惜:
“你不开心,可以跟我发火的。”
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有过失态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平静而淡然的,难受的时候她能克制,开心的时候她也总是神情平静,没有向他撒过娇,没有跟他吵过架,令他难以把握住她的内心。
这会儿她不开心了,也只是握紧拳头,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她,如果不是他对于她的关注,他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她平静下掩饰的真实。
“从第一学府毕业之后,我准备进广州军事学校。”
他一口气,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生日之后,我就要准备毕业的事儿,大概你生日完就走。”
她没有说话,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张精致的脸似玉雕成,面无表情。
裴奕有些慌,却仍坚持着说了下去:
“这是家里的安排,我觉得有道理,如今学校里该学的东西,我都已经学过了……”
他絮絮叨叨的,显然方寸已乱,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不过军校里也有假期,要回帝都也很方便……”
“所以阿奕,我们是要分手了吗?”
她幽幽的开口,裴奕愣了片刻,紧接着慌乱的伸手抱着她腰肢,大声的喊:
“我不允许!”
仿佛这会儿只有用大声的话语,才能宣泄他心里的焦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昨日
裴奕决定提前毕业,又准备去广州,在这之前,一点儿口风消息也没透露。
“如果不是今晚聂淡说漏了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或者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跟我说?”
“不是!”江瑟说完这话,裴奕就急急的否认了:“准备生日后告诉你的。”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也不舍得跟她说,就怕她难受,所以才将这事儿一拖再拖。
“瑟瑟,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蹲在地上,脸枕头她膝盖,声音都有些抖:
“我知道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是我不对。”
但是分离这种事情,她没有经历过,他同样也没有。
他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语言组织,将这事儿说出口,可是他酝酿了很多天,心里烦闷一天比一天多,都没想出一个妥帖的办法。
“我只是想,晚一天跟你说,你就晚一天烦恼。”
这个决定是年前裴家人就已经跟他透出来过的意思了,如果说以前他只想和江瑟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交往,而没有想过将来以后,但当长辈在问起将来他怎么安排的时候,他唯一想得最远的,却是法国那一片庄园,她披着的那层洁白窗帘,两人亲自酿下的酒,兴许在将来结婚时会喝。
他想得最远的,就是这个了。
可是裴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摇着头,说这不够。
如果他只看当下,想到的这些倒是够了,如果他还想往长远来看,这些不够。
风雨来临时,他还支撑不起一把伞,如今他头上的这把伞,还是裴家在为他撑着。
裴老爷子问起他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想过那么多。
他年纪还小,还不到二十岁,原来最大的烦恼是怎么让冯南理他,后来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喜欢江瑟。
他的珍惜,不应该只是挂在嘴边,应该用行动来表示的,他的一生太顺遂了,唯一的波折也就是追求冯南上了。
追冯南的时候,冯南总不理他,裴老爷子认为这是好事,令他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他有所求就有必应的。
“我想起了你大三的时候。”
他眼眶有些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将脸埋在她腿上,忍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
“我爷爷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江瑟低头去看他,他高大的身体蹲屈着,脸侧了过来,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中有水光闪烁,他的手将她腰握得很紧,力道很大,手臂将衣袖绷紧了,她第一次意识到他跟以前是真的不同。
小时的他总喊着让冯中良将她送到裴家里,他替冯家养冯南,童言童语逗得一群人笑得前俯后仰,大家都笑话他是在提前定媳妇儿。
那会儿他性格无法无天,跟小霸王似的,又骄傲得很,当时一群孩子中,他就是个头儿。
每回她去裴家,跟着冯中良回去的时候,裴奕也不哭天抢地,而是霸道的去锁门,不准两人走。
他孩子气的举动,总会逗得裴家人哭笑不得。
“你说为什么这么奇怪啊,瑟瑟。”
他抿着嘴唇,怕被她听到自己话里的颤音,怕自己在她心中永远是以前的记忆:
“小时总是胆大包天,说喜欢你,不想要让你回家,一张嘴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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