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时候,亲自把他抱在怀中,教他呀呀学语,教他识字启蒙,家里人谁都不敢与他争抢着带孩子的。
出席什么样的场合,他都要把裴奕带在身边,亲自抱着,一刻不见了都会着急的问:
“我的阿奕呢?”
这间书房里,裴晋淮几人进来时,都是禁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可唯有裴奕,幼时捣乱了,爷爷也只会‘呵呵’的笑着,挥挥手:“随他去吧。”
每当裴奕惹了祸,裴晋淮要效仿当年父亲的‘儿子不打不成才’的理论时,裴老爷子都瞪着眼,将他护在身后:
“谁敢动手?”
有爷爷的纵容,年幼时的他不知天高地厚,飞扬而跋扈。
他长高了许多,裴家的男人身材都高大,门框也比一般的尺寸更高,他那样的身高,往门口一站很难让人忽视得了他。
裴奕在刚来的时候,裴老爷子其实就已经发现他了,但他不说话,裴老爷子也不出声,直到书本翻了两页了,他才取了脸上的眼镜,捏了捏眉心:
“回来了,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
“就想看看您。”
他双腿交叉靠在门边,还穿着陪江瑟出席晚会时所穿的西服,英挺而帅气,就如正蓬勃上升中的太阳,耀眼而惹人注目。
而裴老爷子已经呈日薄西山之势,已经老了。
“爷爷有什么好看的?”裴老爷子冲书房边的沙发扬了扬下巴,“坐。”
他迈着长腿进来,裴老爷子将书一放,目光里带着骄傲之色。
第二更~!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旧日
原本因为裴奕不听话私自回帝都,且有意改了学校演习报名的时间而升起的怒火,在看到孙子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就是生气也不舍得生气太久。
“喝茶吗?我让小林泡一壶上来。”
裴老爷子爱烟、酒、茶,视这三样为重中之重,家里人都不准碰。
他上了年纪之后,因为身体原因,裴老太太及家里人都希望他不要再碰烟、酒,他喝茶的时间就多了。
真正的好茶,他平时都收藏着,不到重要的时候不舍得喝。
“上回分来了一点大红袍,只有这么一点,你尝尝。”裴老爷子捏着手指,比了个手势,裴奕就道:
“爷爷柜子里,不是藏了酒吗?”
裴老爷子愣了愣。
他身体不好之后,家里禁止他喝酒,但旧习难改,他的书房柜子后面,被他掏出一个小空间,装上一瓶好酒,平时趁着没人时,偷偷喝一点。
裴奕从小就受他宠爱,他的秘密家里人不知道,裴奕却是知道的。
听到孙子说想喝酒,裴老爷子看了他半晌,他嘴角带着笑意,却目光坚定,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以前在裴老爷子心目中,他无论长得多大,都像是那个曾被他牵在手心里的孩子,所以事事替他作主,替他拿主意。
现在自己要与他喝茶,他却主动提出想要喝酒,是因为他想跟自己表达,他已经长大成人了吗?
裴老爷子笑了笑,转身去拿酒杯。
他拉开一本挖空了的厚厚的字典,将里面装的一个小盒子取了出来,里面刚好放着两个酒杯,每个酒杯装的酒大约刚好够人两小口喝完的样子。
家里的酒杯为了方便他藏匿,个头都不大,小巧玲珑的,完全可以被他握在掌心。
裴老爷子取出酒杯,进洗手间里洗了洗,又拿了东西擦干,脸上露出肉痛之色,犹豫半晌,终于搓了搓手,将书架上的书全部取了下来,最终搬出一个酒瓶子:
“三十多年前,当时爷爷的旧友送的,平时我舍不得碰的,谁来都不给。”
那酒瓶封得严严死死,以蜡密封,避免‘跑度’的,瓶身被摸得光亮,这么多年来,都像是没有被拆开过的样子。
瓶子外表貌不惊人,甚至显得有些土气,可是看得出来是上了年岁的。
裴老爷子抱着酒瓶,有些伤感的样子:“爷爷这位旧友,早就埋进了泥土里。”
他狠了狠心,将瓶子上密封的蜡融了,还没打开瓶塞,酒的香气便飘进了裴奕鼻子里。
裴老爷子一下像是老了十岁,他抱着瓶子,有些有气无力:
“这酒瓶,是你张爷爷送的。这个人,可能你还不认识。”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将瓶子打开,那酒已经放了很多年了,酒液呈琥珀一般的颜色,如蜜一般,已经有些浓稠了,香气四溢。
“那时侵略者入侵,国家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我那时刚二十三四,就像你这样的年纪。”裴老爷子说到这里,看了裴奕一眼,将倒了七分满的杯子,推到裴奕面前:
“那会的情景,阿奕,是你想像的不到的。”
裴老爷子微笑着,斯条慢理的也坐到了另一侧沙发上,与孙子面对面的谈话。
“如今你也长大了,爷爷不想跟你聊学校的事,也不过问你演习的事情,想跟你聊聊其他的。”
他抬起腿,伸手想去摸沙发上的矮匣子,里面装着一盒子雪茄,他取了一根出来,闻了闻:
“你知道爷爷是怎么娶了奶奶的吗?”
裴奕摇了摇头,他只知道奶奶是上海人,出身名门,家里亲戚很多,小时每次回上海,奶奶的娘家人总是对他十分喜欢的。
能娶到出身不俗的裴老太太,那时讲究门户出身的裴老爷子自然也不会出身太低,甚至他出身比裴老太太更显赫一些。
裴老爷子原籍天津,裴老爷子的祖父,乃是晚清时期摄政王刘章程的得力谋士,后调任两江总督,辖江苏、江西、安徽,同时治南京,又兼北洋大臣,治外交,兴办海陆军,置办煤铁、电报、轮船、戏剧等企业,在天津发展多年,权势滔天,裴家人迅速发根。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老太太当时出身虽好,但与裴家相比,却又略次之。
裴老爷子年少之时,是裴家长子,想要嫁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
年少的时候,门庭显赫,往来的门阀大多都是各族贵女,许许多多的人争着抢着想要在当时的裴老太爷面前为他作媒。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年的华夏呈现一种极其复杂的局面,高门之间依旧繁华,甚至经济呈现一种异样快速的发展状态。
侵略者觊觎这块肥沃的土地,已经对其虎视耽耽,三省已经呈沦陷的趋势,那里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而裴老太爷治下,却歌舞升平,那种极度的繁华与战乱揉合在一起,从裴老爷子嘴中,如一副画卷,缓缓展开在裴奕面前。
“这个时候,我的一个好友张宜平上门拜访我。”裴老爷子说到这里,身体往沙发椅背上靠去,整个人陷入回忆里:“他比我大七岁,是我在北平读书时的旧识,很有文采,是上海文务山的总秘书,替他出谋划策。”
裴老爷子拿着雪茄,看着裴奕笑,裴奕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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