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呢?”
那壶装了三分满,她将水壶放下,将茶洗过之后再重新添满,为沈熏然及自己都倒了一杯,做完这一切,她收回手,看着沈熏然笑:
“沈警官,您说我杀人,证据呢?”
水壶中的热水‘咕咕咕’的沸腾,为这阴寒的天气增添了几分暖意,她端起茶杯,微笑着看沈熏然,轻轻的抿了一口:
“警方总是那么无能。”
“十几年前,我的父亲受到武春和的陷害,警方无能为力。现在死了人,出了两桩案子,警方依旧束手无策。”她伸手推了推头上歪斜的假发,笑得明艳动人,她没有露出轻蔑、鄙夷的神色,但却处处都透着对沈熏然的戏谑,比之明晃晃的露出来更要打击人得多。
“却来怀疑我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
她的话让沈熏然想笑,却又怎么样也笑不出,她试了几下,不能牵动嘴角,最终放弃了:
“你这样的弱女子,可比许多孔武有力的大汉可怕多了!”
她工作多年,抓捕的罪犯不计其数,破获的案件也多,与犯罪份子打过多少交道,可从来没有一次,会有这样无力的感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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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怅然
“我一直在想,你当时所说的‘丢骨头给乞丐’的话,一开始,我总认为你说的乞丐是你的父亲。”后面沈熏然才发现,她所说的‘乞丐’,很有可能是指武春和、李南峰这两个从苏父身上得到了好处的乞讨者。
她的话其实一直给了沈熏然很多线索,一面布局天衣无缝,一面却又有意引导沈熏然知道更多,直到最后,明知她才有可能是真正的‘真凶’,却依旧对她无能为力,看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
沈熏然其实细想过这其中的门道,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她真的有心要杀人,凭她的聪慧,她多的是方法把案件捂住,不露马脚,甚至可以不给自己线索,便让她自己少许多麻烦,也让自己少这样多苦恼了。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一些了。”沈熏然说到这里,苏溢就笑着道:
“哦?”
“你恨害你父亲自尽的武春和、李南峰等人,同时你也恨不能为你主持公道的警局。”
她说她的母亲当年曾经报警,警察却爱莫能助。
多年以后,她亲自设局复仇,杀死李南峰,陷害武春和,置其于死地,同时给沈熏然线索,让她明知真相如何,却苦于没有证据去制服她。
这种情况就如当年苏家的案件是一样的,明明知道武春和诈骗,背上苏父一条人命,却仍因种种原因,不能将其绳之以法,最终警察不能抓捕,‘凶手’仍逍遥法外,过自己舒坦的生活,成为望津市的大人物,谁还管当年真相如何。
细细一思索,可能苏溢就是要有人尝尝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除了是在报复‘凶手’,为亲人讨回公道,其实也是在戏弄某些规章、制度。
想通这些之后,沈熏然更觉颓废,不甘、沉重、挫败,种种感觉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得沈熏然连喘气都困难了:
“我会盯死你的!”
苏溢才是真正的凶手,她才是杀死了李南峰,‘杀死’了武春和的真凶!
“我会找出你杀人的证据!”
她厉声喊出这两句类似誓言一般的话,却惹得苏溢轻声的笑。
完成心愿之后,她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那些背负在她身上的‘重担’,好像一夕之间被沈熏然‘接手’。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沈熏然不会再盯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李南峰的案子一定,苏溢心愿已了,她还有自己更好的生活要过,她没有再布局杀人的必要了。
这一场两个女人之间的见面,沈熏然的颓废与苏溢的轻松惬意都给观众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陶岑的气急败坏,江瑟的游刃有余,都为这一场戏增添了无数的趣味。
舒佩恩这一刻像是喝下一口热茶,那一口茶下肚,茶香在嘴中留下回味无穷的味觉,流淌入四肢百骸,那些香气、热气钻进每一个骨头缝,再透过毛孔张开透出,整个人酣畅淋漓难以表述。
案子定结了,苏溢离开了望津市,武春和的案子无可更改,这些年来他的种种劣迹一并被翻出,当年陷害苏父,逼死人的事情也随着这桩案件被翻出,因为影响恶劣,等待他的结果可能是死刑了。
沈熏然‘休息’好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她回来的时候,外面正为了武春和的‘倒台’而欢呼,她的办公桌上,收到了一封信件,署名是‘望津总队’收取,她拆开看了,上面写着:武春和的死期,到了!
手里的信纸仿佛一瞬间变得有千斤重,让她抓握不住,飘着落到地上,沈熏然舔了舔嘴角,缓缓将脸捂住。
案件一破,对警局的人来说如春天到了,可在沈熏然看来,却如寒冬已至。
镜头倒转回李南峰被杀的那天清晨,雾气朦胧里,清脆的高跟鞋声‘嗒嗒嗒’的响在影厅里每个人的耳中,舒佩恩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一个窈窕的穿着风衣的女性从迷雾中信步而走,自然的避过一颗拦路的石头,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份外熟悉了,她越走越近,仿佛发现有镜头在窥探她了,她转过头,对着镜头缓缓拉开嘴角。
霍知明对这一幕镜头的刻画、构图的讲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身后的远景、背景被虚化,只突出她这个人物,她笑着冲镜头眨眼,既俏皮、又危险,这一选镜的角度,更凸显出她这一刻的锋芒毕露。
舒佩恩觉得,自己数年之后,随着年纪的增涨,哪怕是忘了自己曾写过的一些影评,看过的一些电影,但也必定难忘这一经典的一幕。
影厅里灯光亮了起来,观众起身拼命拍手。
舒佩恩一如当年观看《恶魔》之后心潮的起伏,那时觉得江瑟在剧中演绎的张玉勤给他的震撼已经是到达极致,当年那样的激动心情,此生恐怕都难以再品尝到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同样是江瑟又一部作品,却仍能给他带来这样大的悸动。
他将手掌拍得通红,却偏偏仍觉得掌声给得不够更多。
陶岑抿着嘴唇,已经预感到自己输了,这一部电影中,江瑟的镜头哪怕不如她所饰演的沈熏然多,但苏溢的存在,却远比沈熏然更鲜活。
霍知明拍到最后,以苏溢的远走做结尾,是不是也隐喻着,‘她’会比‘自己’走得更远呢?
自己与江瑟争斗几年,在华夏国内,以自己离开世纪银河,另立门户、独自发展告一段落,而这地位‘之争’,兴许会在今年的法国电影节上,分出高低了。
这部电影成全了江瑟,她输了。
没看到电影之前,陶岑是不愿意这么想的,但有时事情的发展,原本就不是照着她的意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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